他说着,语气格外诚恳,俨然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沈云初自也知道,这是来套话的,她将计就计,笑道:“大人请讲。”
张洲义稍作犹豫,才道:“事情这样的,昨日老夫刚抵达丽城,便听人说,丽州知县竟徇私枉法,私设什么……额……美人税,还增加地方官税,可有此事?”
沈云初看着他,在他紧张又疑惑的眼神中轻轻点了点头:“大人所听,并非谣言,下官已经将那丽州知县吴用革职待查,并上书与陛下,讲明此事,待陛下定夺。”
一听这话,张洲义当即拍腿,眉头一皱,怒斥:“这个混小子!当真是应了他那天谴的名字,吴用无用啊!净干些这混账事!”
听着他义愤填膺的语气,沈云初也并不接话,只是淡定的端起茶水,微微垂眸,避开他的余光,只心中觉得好笑。
默了半晌,见沈云初不上套,张洲义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随即稍纵即逝,却并未逃过一旁白玉珩的眼睛,他同样沉了沉眸。
继而,张洲义语气微顿,又接着道:“不过那吴用当真是个头脑简单的,没什么心思,恐是被人利用了,以老夫看,此事定有蹊跷啊,小侄女儿觉得呢?”
她不上套,张洲义便只能如此探探口风先,沈云初闻言,也没法再装聋作哑,她放下茶杯,若有所思,故作凝重的表情,道:“此事到底是他的过错还是有人蓄意蛊惑,我想等陛下的彻查文书下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如今你我所言,皆未必是真相。”
“再则,那吴用身为地方官员,哪怕此事他是受人蛊惑,那他自己何尝没有过错?既为人父母官,就该处处为百姓着想。”
“民,乃国之根本,我想那吴用也是几十年苦读,才有今日之仕途,不说通晓古今,至少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如果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能被那种事情蛊惑,同那些腌臜东西同流合污,那这几十年的圣贤之书,当真是读进狗肚子去了?”
她说这话时,笑盈盈的,甚至语气温柔,叫人听不出半分讽刺的意思,好像根本就从不曾怀疑过张洲义和这件事情一般。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凭吴用那一肚子的肥油和快抬上天的下巴,怎么可能是会苦读几十年的人,那个官位都是家里靠求着张洲义买来的。
沈云初的话说的难听,无异于暗戳戳的把张洲义也连带着骂了一遍,但却叫心虚的人找不到半分反驳的理由。
张洲义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终究是挂不住了,连表面的和蔼都已经装不下去。
沈云初勾了勾唇,端起一旁的茶壶,亲自给张洲义斟了杯茶,道:“我听说,那吴用是张大人的亲侄子。”
此言一出,张洲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沈云初却只是瞥他一眼,语气微顿,就接着道:“不过我想,张大人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自是做不出这种腌臜之事的,下官才疏学浅,此事还得大人多帮衬才是。”
闻言,张洲义勉强挤出一抹笑,有点难看,但还是努力保持着,维持自己的形象,却也只含糊的应答:“当然当然。”
继而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白玉珩,脸上难看的笑意也瞬间有些挂不住,当即只觉如坐针毡。
只稍作沉默,他还是缓缓起身,道:“这时辰也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去了,还有好些公务没处理,这也是抽空出来瞧瞧。”
见此,沈云初也连忙起身相送,可还没跟着走出几步,张洲义便摆手制止:“沈大人留步,不用送了,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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