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尾梢处,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线条流畅而优美。柳期蹙眉凝视着,花了一小会儿才看明白,那是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花体英文字母。
“lc?”柳期念了出来,隔着中间躺下的蓝秀,看向对面的蓝峰。
蓝峰一脸茫然:“啊?”
柳期却已反应过来,“l”打头,那不就是蓝峰的蓝字么?手电本就是蓝峰父亲的,私人物品刻上名字首字母,并不奇怪。
她把手电还给了蓝峰,好奇心褪去,那股困倦迅速变得浓烈,脑子就像是被人灌了铁浆一样。顾不得地上潮湿,她就地躺在了蓝秀旁边,却见到小姑娘侧着身,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竟还没睡着。
柳期拍了拍她的肩头,嘴上说道:“明天自己记得起床。”便沉沉睡去。
另一侧,蓝峰一手握着手电,另一手悄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炽白的光散射在他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有些白,也有些阴沉。
蓝峰极快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右手一丝一寸地挪向自己的腰间。他的身边,蓝秀瞪着双眼,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她的嘴唇微微张着,下巴难以抑制的颤动,浑身上下却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哪怕是被几个治安兵抓住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这种即将窒息的感觉。然而她此刻并未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胸口憋闷,呼吸有一种急促的涌动,似乎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
幸而此时,蓝峰的左手已然挪移到她的面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唇。
两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山壁方向,不同于蓝秀的惊恐,蓝峰的眼神变得沉静而锐利,与昨夜里愤懑但激昂的少年模样全然不同。
“咝——”
几步外的地方,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山壁上,一条褐皮黑斑的蛇慢慢抬起了头颅。同样褐色的眼睛里,一点黑芝麻似的瞳孔渐渐消失。无瞳的蛇眼之下,蛇嘴大张,猩红的信子从尖细的獠牙中悠忽探出,吓得蓝秀立马惊叫出声。
然而捂着她嘴巴的左手稳如磐石,只让她发出了闷闷的哼声。
但这一点点的声响就已足够!对面的蛇头蓦然窜起一截,细长的蛇身已然立起一半,蛇头再是一矮,褐皮蛇飞窜而起,尾巴左右摆动着,扑向兄妹二人!
蓝秀出声的那一刻,蓝峰便已做好了准备。右手刹那间从腰包中掏出一把钢色短刀,同时左手猛然把妹妹推向一边。短刀划过一个短径的半圆,值斩向褐皮蛇身!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原以为时机和准头拿捏极好的蓝峰,却赫然发现褐皮蛇竟凌空再次拔升,好似空气中有一级无形的台阶一般,让它再次跳跃到了自己的头顶!
变故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右手短刀还在原来轨迹挥斩着,头顶的褐皮蛇却换了个更难防御的方位,再次从头顶扑来!
“哥!”
蓝秀终于惊叫出来。
蓝峰却没余力看她,空着的左臂下意识横到头顶,挡住褐皮蛇扑来的方向。一招失算,这一口咬是挨定了!可只要挡住这下,他就能趁蛇咬自己的空当,给它来上两刀!
脑中闪电般盘算着,他的眼睛却已不由自主地闭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拂过他的身体,头顶空中再次传来短促的蛇咝声。而后,便是一点骨肉相撞的模糊咔嚓声。
只是蓝峰专心等着蛇口钉入自己的手臂,完全忽略了这些身旁异动。直到蓝秀再次叫了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等这一口已经等了太久。
蓝峰横举着左臂,眼睛从手臂望向手臂上方,头顶空荡荡的,除了连廊黑色的钢板,什么都没有。他这才回想起,蓝秀最后一次叫的是“奶奶”。
就在他一步之外,柳期瘦瘦的小手捏着那条足有她手臂粗的褐皮蛇,蛇身软塌塌的垂着,一看就是条死蛇了。但蓝峰反而吓了一跳似的,后退好几步,好似一条死蛇反倒更令他害怕。
柳期的打量着手中的死蛇,余光注意到他的异状,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没见过变异蛇?”
她手中的褐皮蛇,在七寸左右,正巧被她捏碎脊骨的地方,赫然长着两只树叶状的肉翅。颜色黑紫,一眼看上去有些厚,似乎包裹了一层肉似的,实则不然。柳期捏了捏,肉翅质地极硬,其上肉眼可见的血管像是一瞬间被僵化一样,与薄而透明的皮肤,以及看似像骨头的轮廓紧密相连。
蓝峰吞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难怪它在空中还能改变方向,原来会飞。”
“噢?”柳期有些讶异,她是听到蓝秀的尖叫声才醒过来的,没看到之前那一幕。她两指捏着翅尖又观察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摇头道:“翅根很硬,可能不是会飞,是在蛇尾的辅助下滑翔而已。”
“滑翔?”蓝峰对这个词有些印象,想起了学校里学过的内容,“我知道了。书上说,在浮艇和飞行器问世之前,横渡碎土之间的死涧,用的设备就是滑翔机。但是那都是从高处往地处飞啊,这条蛇是从低往高……”
“某种空气动力学吧。”柳期说道。
“空气动力学?”
这是蓝峰从未听过的名词了,在刚上学的他眼里,但凡一个名词挂上一个“学”字,便显得十分专业。
蓝秀恰在此时说出了他的心声:“奶奶懂得真多,我几十年后也能懂这么多就好了……”
柳期只觉眼前一黑,有种将手中死蛇从头到脚捏一遍的冲动。可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显然不是一个饱经岁月的长辈应该做的,更何况,手里这条不是一般的变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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