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陈迁时形状好看的喉结滚了滚,鹿鸣涧偷笑道:“来吧,我请你。”
陈迁时一甩僧袍,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板将嘴朝鹿鸣涧呶呶,乐呵呵对陈迁时道:“道长,一样来份?”
陈迁时坐得笔直,矜持道:“一碗汤,一张饼。”
那摊贩吆喝一声“好嘞”便去忙,鹿鸣涧嗦着筷子,含糊道:“迁时兄好小的饭量,要不是你肚子还会响,我简直以为你修成那什么辟谷之境了。”
自从说开以后,鹿鸣涧时不时就夹枪带棒的,陈迁时自觉心中有愧,一路上不仅从不与她回嘴分辨,还比之前小心体贴,总是想要……补偿她。
明明已经想好了就以兄弟相处,忘了那些身处死关前的绮丽迷思。可就是愧悔,自责,不仅是对鹿鸣涧和小夕,还有对他自己。
唉。同门们常言,红颜乱人道心,怎奈到了我这里,竟然好看的蓝颜也能。
陈迁时懊恼之余,肚中又饿,听得鹿鸣涧故意砸吧嘴馋自己,突然来气。
轻轻睨了满嘴流油的鹿鸣涧一眼,陈迁时也不言语,突然出手,迅如闪电般从鹿鸣涧筷子上夹走了一片肉,施施然放进嘴里,故意细嚼慢咽。
鹿鸣涧呆了呆,看看默默示威的陈迁时,看着空空的筷子间,平白淌下了几滴油汤。
两人也不说话,不知道在较什么劲,你一下我一下地将鹿鸣涧汤盆里的羊肉片抢了个精光;没肉之后犹不停息,又将饼丝亦抢了个精光。
老板紧了紧身上的大袄子,看着他俩这默然的争斗,心下纳闷道,旁边不是有碗新上的汤、也有份新饼嘛,这是在置啥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越古怪了。
酒足饭饱,依着羊汤老板指的路,鹿鸣涧摸进了长乐坊唯一的小裁缝铺。买了两身新衣,并成功将金条拆兑,付了饭食的钱。
陈迁时和鹿鸣涧洗了脸,各自换上了合身劲装。
鹿鸣涧看着一身骚包纯白的陈迁时,此时更与失去了鞘而锋芒毕露的雪名剑相得益彰,倒又有几分回忆起初见时对他干净清爽的印象了。
她自己则挑选了简约黑衣,另买了黑色动物毛皮所制围巾与蒙脸的黑纱,从头武装到脚,整个与陈迁时相反——当成夜行衣都行。鹿鸣涧将手插进黑毛围巾,顿觉温暖舒适。
陈迁时也摸了摸鹿鸣涧肩脖堆着的黑毛,轻道:“比我想的软。”
鹿鸣涧呵着热气道:“给你也整一条?”
陈迁时收回手,撇过头道:“不必,我不冷。”
两人一道,将那换下的两套大袖宽袍处理火化了。一来它们实在难以破损不堪,难以还给悟相和陶酥一起那万花师兄了;二来它们毕竟沾过毒液,万一给穷人捡了去,恐再生出事端来。
白雪地上,黑柴灰烟。
陈迁时眼中映着跳动的橘红火苗,背手而立,望着蹲在地上的鹿鸣涧道:“我准备直接回纯阳。”
而鹿鸣涧正拿着根小木棍戳火苗,漫不经心道:“嗯。”
陈迁时抿嘴道:“一起么?我听闻,万花谷也在长安附近。”
鹿鸣涧拖着长腔“嗯”了一声,表达着拒绝意味:“我想起在这附近就有亲戚,准备收拾一下,就去投奔他。”
“嗯。那我送你去了再回。”陈迁时口中苦,干巴巴道。
“不用。”
鹿鸣涧拍拍手站了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金条,递与陈迁时面前。她此时已经蒙了面,看不见全部的神情,但陈迁时瞧见她圆眼笑得弯弯。
“差点忘了。迁时兄没钱,恐怕连驿站的马车都坐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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