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舟愣住了,阮绥音没再多话,很快回身挪出房间,最后的侧影遗留了一寸冷冰冰的余光,像薄薄的霜。
傅斯舟可以看低他的痛苦,可以把他所有的挣扎求存和创伤后遗都视为矫情,但明明他和自己并没什么不同,他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固若金汤,只要灯一灭,他也会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求救,狼狈得可笑。
他有什么好高傲的。
望着落地窗外那炽烈得像是快要爆炸的太阳、有些出神的傅斯舟被身后的声音猛地惊醒,转回身看向抱着一沓纸页的林森。
“您…”林森觉得他这两天状态不太好,“其实放一天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没那个必要。”傅斯舟接过他手里的文件,“最近一点进展都没有么?”
“抱歉。”林森垂下头。
傅斯舟沉吟片刻:“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从您把这件事交待到我手上开始已经将近一年了,直到今天也一无所获…”
“是我给了你一个或许永远没结果的任务。”傅斯舟顿了顿,“你知道这个案子为什么棘手吗。”
林森抬眼看着他。
“物证是不会说谎的,但所有的物证都被毁了。”傅斯舟扶上额头,“而每一个证人、甚至是受害者都选择了说谎,唯一一个愿意说出真相的人的证供却没有被采纳,连名字都没留下。”
林森停顿了一下,“……最近我几乎找遍了很多仰辰的同级生、老师,都说…不知道有那样一个人,但…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说。”
“照理来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样的长相,见过是不会忘记的。”
傅斯舟点头:“没错。”
据案发当时的那位老警察说,曾经有一位证人站出来,做出了与其他证人完全相反的证供,但也因此,他的证供没有被采纳,甚至连笔录都没做,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穿着仰辰校服的他是仰辰的学生,并且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的脸。
而傅斯舟曾见过他。
案发后的几天,傅斯舟已然失去了理智、濒临崩溃,不去上学、不去打工,只是每天守在警视厅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结果。而就在他大闹警视厅的某个夜晚,他曾与老警察口中的那位证人撞了个满怀。
他和傅斯舟年纪相仿,那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头栗棕色的短发。
他大半张脸都是暗红色的可怖胎记,盖过眼睛、鼻翼和脸颊,像渗血的腐烂疮疤。
坦白说,即便过去了很久,傅斯舟仍为当时的自己感到惭愧。他的确被那张脸吓得不轻,本能地惊叫一声,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而那人手忙脚乱拉上了卫衣帽子遮住脸,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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