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重,雪簌簌,寒风似刀,冰雾如幕。
八百里秦川,银装素裹。常言道,瑞雪兆丰年,鹅毛大雪似乎预兆着来年的风调雨顺。天气虽冷,京城的百姓却兴致不减。商贾云集,贵人身披裘氅,带着随从,牵着骏马,挑拣着珍珠玛瑙、绫罗绸缎。
然而在千里之外的长溪,却阴沉沉的。房屋坍塌,又被雨冲走的,也有被雪压塌的。走进长溪县,落败的房屋中,瘦弱的人蜷缩在墙角,卧在墙下,冷的瑟瑟抖。披头散,衣裙肮脏。
“这便是奏折上所陈的水患已过,家园重建,百姓安乐吗?”宁王站在破败无人的街道上,眼底泛红,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寒意。“两万两赈灾白银,他们便是这么赈灾的吗?”
轰隆隆……轰隆隆……雷声响起。
“爷,雷雨要来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乔稽牵马上前。
宁王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
他们此行,是变了装的。化做了从极寒之地来的商户,带着家眷,带了一些极寒之地才有的药材,皮革,想要去京中安家。
许嬷嬷家曾经是做胭脂水粉的,一手梳头、妆饰的好手艺。后家中落败,她丈夫子女皆被恶人所害,自己还沦落去了青楼之中,是先皇后见她宁死不屈,救下了即将被打死的她。此后,她便伺候在了先皇后身边。
离京之时,许嬷嬷便为宁安妆扮好了,浑身涂了以益母草为主,微微黄的神仙玉容膏,一来可以滋养皮肤,而来也可遮住细嫩的皮肤。其上又敷了一层洛神花与珍珠粉做成的粉,做成长久居住在寒冷之地,冻皴的模样。
衣衫也换了,内层还是薄软保暖的棉衣,外层换上了旧袄旧裙,又加了一层拼接的皮子。好不容易留出来的长甲也剪了,十指涂了一层红色药膏,做成被冻伤的模样。
乔稽找了一间还在营业的客栈,说是客栈,却也破破烂烂,瘦弱的老板裹着破棉袄,缩在柜台后。
“老板,住店。”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乔稽,目露惊诧,“你们从何处而来?”
乔稽握箭抱拳,“我们自辽东北而来,原是想到京中安顿,怎料路上走错了路,耽搁下来不说,还迷了路。”他环视客栈,“这里怎么……”
老板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夏日的时候,了大水,朝廷也无人管,便这样了。”大水来时,淹死了一波人,幸存下来的人便去了下游的云孟、赤水。“原还指望朝廷来赈灾,可谁知,只派了一个官员来,施了七日粥,便离开了。”他这店,也被水冲了,哪里还开得起来,不过是不开,家中无收入,便打开门,想着能否撞个运气。
“县官呢?”宁王问。
老板嗤笑一声,“县衙都被大水冲了,那些当官的,谁知道去哪儿躲灾去了。”他们这里,如今如同废土。“几位爷,要几间房。”他问,“您别看我们这里了大水,可我这里三楼的房间还是好的,就是这被褥怕是不够。”
“两间便行。”外出不漏财,乔稽面上露出一抹苦笑,“一路走来,两三千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老板表示理解,“这位是?”他见宁王站在厅中,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细细的打量着四周。
“我家少爷。”乔稽介绍,“家中也遭了灾,老爷夫人都去了,不然少爷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带着少夫人远来京中讨生活。”
老板一边点头,一边拿出笔,翻开了账本。“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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