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芳站在姜米身旁,看着她为何雨璐化妆,忍不住开口,“米姐,那晚上连环车祸,灵车接着那些往生者到殡仪馆之后,她也追来想找她老公。当时她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挺着肚子,被人从停尸间里推搡出来。她坐在台阶上,双眼一点神采都没有,呆呆的,脸色苍白,感觉整个饶灵魂都被抽走了,老板让我照顾她,我跟她什么她也不回答,我当时误以为她是残疾人。”
“我后来是听别的同事的,就因为她穿的是粉色的,那些家属们觉得粉色的不吉利,就看她不顺眼,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殡仪馆,他们觉得殡仪馆就应该是黑白色的,我就很纳闷,难道人死了就一定是哀赡?没有色彩的?那为什么会有五颜六色的花和挽联?为什么给摆各种各样的贡品?”
姜米默默地听着,这是她第一次从其他入殓师的口中听到生与死的感叹。
“就是狭隘罢了,人活着的时候不被原谅的事情,因为死亡而被原谅,呵呵,所以人活着的时候是真复杂,人一死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活着的人来悼念不能穿戴颜色的衣服,但是死人却可以穿红色寿衣躺在那里。”
“玉芳,因为有些地方的风俗民情我们不知道,虽然不理解,但也要允许它存在。”
“你和老板的话重合了,老板也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做服务的,服务往生者和往生者家属,其实要是排个序的话那就最重要的就是给家属服务的,只要家属满意,心理得到了满足,那这件事情才有意义。”
姜米打量着刘玉芳,没想到20出头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多的感悟。
她23岁时在做什么?有这么多感慨吗?
姜米摇头,没有,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在医院实习,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学外科的知识,有空时才会来微山殡仪馆帮个忙,20岁到30岁的那10年中,她可以把自己形容成一棵破土而出的树苗,不断地汲取着各种养分。
直到她成为真正的急诊科医生之后,面对生和死,面对医院和殡仪馆,可她到现在也无法把这两个行业连接到一起。
刘玉芳坐到一旁,“米姐你忙吧,我不嘚吧嘚影响你心情了。”
姜米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微微点头,“那你休息会儿,我化好妆咱们就去进行下一项。”
“好,我要偷师。”
姜米才不在意这些,但凡她会,但凡有人想学,她有时间能教,一定无偿去传授她掌握的知识。
拉过白色推车,姜米拿出清洁工具,为何雨璐的面部肌肤做好清洁工作后,轻轻地为她上妆。
她温柔地对躺在那里的何雨璐,“雨璐,我是姜米,我给你化妆了来送你最后一程,我猜你喜欢轻而透亮的妆容吧,我给你化一个淡彩妆,到那边看到你老公,他一定很高兴。”
“雨璐,真的抱歉没能帮你,像你的,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多好,到时候你和丁浩都没事,丁希望宝宝也在,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一定过得非常幸福。”
“雨璐,我很抱歉没能阻止你去跳河,如果我能阻止你再劝劝你活下来,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提起这些,姜米是自责的,即便是知道自己根本就留不住一个一心想要去死的人,但她还是难过。
作为一名大夫,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病患离开,哪怕是有一点点机会她都要把自己的患者从生死战线上抢回来,王顺的离开已经对她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再加上何雨璐的离开无疑是双重打击,再想到那个无辜的宝宝。
姜米的哀伤,刘玉芳看在眼中,“米姐,不是你的问题,何雨璐不会怪你的,虽然我没有成家,但是我也多少能理解,老公和孩子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没有了盼头,人活着就是或者一个精气神和憧憬,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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