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密密麻麻写的什么?”
“小说。”
“手抄本?”
“不是,是我自己写的小说。”江弦老老实实回答。
“噢”吴建国眼前一亮。
“你这两天不去揽活,净在家里写这个了?”
“也不是,中间出门办了点事,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写作”
“写小说?”他哼一声,半坐在三屉桌上,端出过来人的身份。
“孩子,叔以前也爱好文学,做过文学白日梦,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去喜欢什么文学,文学这玩意,你”
“我把握不住?”江弦抢答。
“对嘛。”吴建国一拍大腿,“你把握不住。”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包“海河”香烟点上,随手拿起桌上手稿,简单的扫眼其上文字——
[我看他对吃很感兴趣,就注意他吃的时候。列车上给我们这几节知青车厢送饭时,他若心思不在下棋上,就稍稍有些不安。听见前面大家拿吃时铝盒的碰撞声,他常常闭上眼,嘴巴紧紧收着,倒好像有些恶心。]
[拿到饭后,马上就开始吃,吃得很快,喉节一缩一缩的,脸上绷满了筋。常常突然停下来,很小心地将嘴边或下巴上的饭粒儿和汤水油花儿用整个儿食指抹进嘴里]
“咦?”吴建国诧异,扶下眼镜,瞳孔也瞪大了几分。
他经历过大饥荒,吃过双蒸饭,是真正饿过肚子的人。
所以看到这里,立马就起了共鸣,生出种‘这就是我’、‘是我本人’的感受。
“你这里‘吃’写的真不错!”
“您过奖。”
“你是下乡知青?”
“是。”
“在乡下没少饿过肚子吧。”
江弦没回答。
原身对于饿肚子的记忆其实不多。
下乡那会儿国家供应商品粮,每人一个月四十二斤,还给二十多块工薪。
就是缺油水,一月一人才五钱油,憋得腮胀,馋的心慌。
他走了会神,现不知何时,吴建国已正襟危坐在三屉桌前。
只见其捧着未完成的《棋王》,一行行快的读,眼神也变格外专注。
手里香烟一点点的燃尽,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他才“嘶”一声丢掉。
“这个王一生最后死了吗?”
“还没想好结局,但肯定不会死。”江弦回应。
对吴建国的猜想他并不觉得奇怪,他这个年纪,受俄苏文学作品影响颇深,自然会将王一生代入诸如《安娜·卡列尼娜》的作品,而在这些书中,狭隘的个人意识,往往会是悲剧命运的根源。
“这真是你写的?真好,跟《人民文学》表的文章一样!”
“您太抬举了。”
“你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咱们这片儿从爷爷辈开始,就没出过什么文人作家,我很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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