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点被瓦片划出的小伤口,擦去血后淡得看不清痕迹,青色在皮下洇开,像是墨水笔再毛毯上留下的小点。
“确定她已经感染了吗?”孙胜野蹲下来,在指尖碰上伤口之前,祁晓雪躲开了。
她偏过头去,用手捂住了那一小块青痕。事已至此,她似乎还在愣神,目光游移,一只手抓紧了衣服的一角。
孙胜野叹了口气。这个姑娘比他们小一级,下一年才是准高三,是学生会的主席,能力出众,开朗活泼,而且热心又有魄力。虽然认识她只是从别人的三言两语里,但那些话语的印象与眼前胆怯不多话的女孩相去甚远。
末世,末世……
唐星云的脑子里仍然又无数条弹幕在刷屏,她把直播间断开了,是她自己的想法将内心填充得像是要爆炸。
少女,感染。
她曾在相类似的场景里把美梦推入朋友体内。
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下一道呼吸声如约终止。
没有起伏的声音占据了寂静的房间,原来是她自己在说话:“我的朋友感染部位也是在腿上,很小的伤口。”
不同的是,祁晓雪腿上的伤口感染扩散得更快,更显眼。
如果……早一点想到就好了。
【这不是你的错。】陌莉的声音总是很温柔,无论何时,她总是能为别人坚强起来。
父母为她的病痛感到愧疚的时候,她就会故意隐瞒疼痛,好让他们高兴起来。温柔的人和傲慢的人有相似的表现,比如不喜欢让人看见自己的弱势,只是出发点完全不同。
孙胜野木着脸站起来,她越来越不习惯对苦难做出额外的表情来了,现在她的状态用三个字来概括——人麻了。
她从家用医药箱里掏出些看着眼熟的感冒药:“试试这些。”
“先说好,我不是疯了。其实,我也被丧尸感染过,胡乱塞了一堆药,然后……就好了,说不定对你也有用。”
她把药一股脑都塞进祁晓雪怀里:“喜欢哪个吃哪个。”
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听见这么霸道的台词,如果现在她抱着的是张饭店菜单她应该会很幸福吧。
脑子怎么一跑神,祁晓雪猝不及防地从沉重的氛围里被一脚踢了出来,迷茫地抱着十几个药盒。
这个药量放在末世之前简直就是在谋杀。
“我当时迷迷糊糊也没注意,把能吃的都吃了。”结果因为吃得太多导致不能排除出到底哪个有效果,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站在她背后的赵鑫磊吓得差点被呛死,难怪她不推荐自己尝试觉醒异能,人都说是药三分毒,能抗住这么多负面buff,她也算是个超人了。这种以毒攻毒的吃法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是想跟病毒同归于尽的架势啊。
【最好不要这样。】长乐默默开腔。【能不能觉醒异能从被感染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样吃反而有可能会吃死人。】
感染和觉醒异能的路线上差别巨大,一个是无痛的沦丧,一个是剧痛的涅槃。如果被丧尸视为同类,意识逐渐模糊,察觉不到受伤,思考变得缓慢,那就是将要变成丧尸的征兆。
觉醒则是痛苦至极大脑却能清楚地传递反馈的状态,两种方法都是在篡改基因,只是结果不同。
唐星云把长乐的话稍稍变了下说法转述出去,说完之后,她又仔细品读了一下,这段内容与魔女的低语还挺接近:
“交给命运。”
只能随波逐流,把存亡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她被自己的想法牵动神经,攥紧拳头,直到掌心渗出些微的血迹。
长乐给她的试剂还残留一点余样,可是没有高精度的设备没办法解析,也不知道这些药水的致死率到底有多大。
她是个幸运儿,没有踩中陷阱,别人呢?
她总不能像荒诞笑话里某国的警察,为了防止人坠楼身亡就直接将其把人弄死吧。
孙胜野拍了拍她的手,掌面下意识摊开,濡湿的血水像是一个踱步的人在土地上留下的泥泞的脚印。孙胜野的手宽大温暖,熟练地用绷带包扎好掌面,然后站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轻的,更像是表达亲昵和理解。
她一米七八,唐星云一米六八,这个身高差对比画面温馨得像哄妹妹的大姐姐。确实温馨,看得尸体暖暖的。
“那个……介意我们把你绑起来吗?”赵鑫磊可没空注意气氛了,他手指弯曲,挠了挠侧脸。
仅仅是不被赶出门就足够惊喜了,祁晓雪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如果用扇形图来形容,她眼里应当是两分疑惑,两分惶恐,两分高兴,两分惊诧,两分愧疚,复杂的堪比山东卷化学倒数第二大题有机部分的流程推理。
加一点无机试剂,加一点原料,加一点条件……不对跑题了。赵鑫磊甩了甩头。
“刚刚老……额偶像的意思是被感染的人有机会变成异能者的吧。”他带有安抚性地笑了笑。在末世初期就放弃活生生的人总让人有点膈应。他只能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咱们万一开出彩头来了就是三个异能者带我一个小菜鸡了。”
孙胜野和唐星云明显也没有直接放弃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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