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高疙瘩乡地界,俺减慢了速度,因为那天即便艳阳高照,温度适宜,但在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依然感到寒风刺骨。枣花显然缺乏准备,一件花布棉袄,一条粗布棉裤,一双棉鞋根本抵御不了这样的情形,她紧抱着俺,浑身瑟瑟发抖,但俺能做的只有安慰和减慢车速。一路上年味浓浓,小脚的老太太,大脚的汉子,带媳妇出门的小青年,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具都喜笑颜开,他们正忙于串亲戚,每一个目的地都预示着幸福和快乐。俺用时常按响的小喇叭和骄傲的眼神来展示俺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快乐的心情,但招致的却是一双双怪异的目光、指指点点,想必还有污言垢语,管他呢,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何况,谁也不认识谁,想说啥,就说去吧!俺路上跟枣花描绘了俺们的未来,一幅壮阔美丽的蓝图,但枣花一句话都没有说,偶尔加重地搂抱算是对俺的回应。黄昏时分进了城。城里的年味儿远不及乡下,但对待骑摩托车带异性的观念却比乡人还过分,走了不到五个街口就至少听到三个呼哨和一声显然是针对俺们的怪里怪气的“耍流氓”地呼呵。枣花调整了坐姿,也依然如此。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枣花没跟俺商量就自己下了车,而后侧身坐了上来,她拉着俺的皮带而不是搂着俺不无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城里人咋都是这样呢?”俺气恼地哼了一声,心说这要是在乡下,看俺不把他按到水沟了里收拾一顿,不然就不知道老子是谁了,但嘴上却是在提醒她要坐稳当。俺从倒视镜里看她了一眼,她也在看俺,俺们相视一笑,之后她提议去商场里转一转,买些日用品,俺听从了,因为她出门时为防家里人起疑心,几乎什么也没带,况且她那身衣服也很不合时宜,与周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俺们在商场里转了一个多小时,必须的用品都买了,唯独没有买衣服。她嫌商场里的衣服太贵,说什么也不让花这个钱,她认真坚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有掺加水分,由此可以断定,她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商场附近的“香港街”即将收市,但依然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和招揽客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枣花投入其中,就像鱼儿戏水,一会儿的工夫就为自己选中了两身既廉价又好看的衣服,顺便也买了一套床单被罩。她更换上新衣,顿时半条街都靓丽起来了,让俺觉得特有面子。但她也发现,俺送她的礼物也出自这条街上。她拿起一双线手套看了看,没有问价钱。俺们在外面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后,回到了工棚。“这就是咱们的新房?”灯泡点亮的瞬间,枣花惊呼道,一脸欲哭又笑的样子。俺脸红了红,因为俺也为屋里的情形感到害臊:满地的烟头果壳,酒瓶子堆满了墙角,吃方便面的碗筷散乱地放在桌子上,散发着那种特别的气味,黢黑的被褥和几件脏衣服、枕头搅在一起,跟猪窝一样。一只臭袜子,赫然出现在屋子当间,大约是老鼠过年的时候,老鼠没啥吃的,把它当食物拉了出。舅爷回家后,俺搬到了舅爷的屋里,这些垃圾有些是舅爷留下的,有些是俺制造的,有些可能还是历史遗迹,管他呢,因为俺已如一头发情的公驴,只想跟枣花赶快亲热起来,憋了一路,早就按捺不住了。俺胡乱地放下行李,反身将弹子锁狠狠地锁上,俺的心思全在枣花身上,弹子锁的咔吧声和俺的心跳几乎是一个振幅,然而当俺转过身时,枣花却已如兔子一般跑上了床,之后,踮起脚尖,收拾起后窗户上俺从来未注意过的半遮半掩的窗帘,窗帘上少了个挂钩。她的身子靠一只臂肘伏在墙上,展现出犹如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演员的完美曲度,但她的手指却很笨拙,几次尝试把窗帘角塞进铁丝环,均告失败。俺出手解决了这个问题。俺们相隔咫尺互相凝视,一张潮红如红富士苹果一样的脸展现在眼前,细小如露珠的汗珠挂在额头,鼻息急促,但俺读不懂那鼻息,也读不懂她眼神里的东西,因为她是那样慌乱、迷茫,还有一点儿惊恐,微微颤抖。俺以为她是冷的,怜惜地把她抱在怀里。“你的脚好臭!”她说。俺鳖气不吭地解开了她的衣扣,手掌刚刚触及她的肌肤,她便剧烈颤抖起来。“凉。”她说。俺抽出手。“去把灯关上。”她轻推俺一把,说。俺跳下床,去到门口,手指刚刚拉住灯绳,却听到屋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地咳嗽,俺吓得哆嗦一下,连忙问:“谁?”“是俺,”警卫老邢的声音。俺进院门时跟他打过招呼。俺突然提前返回令他颇为不解,但当他看到跟在俺身后的枣花,好像又一下子全明白了,呲着板牙,笑得呵呵的,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一样,气的俺吹胡子瞪眼,可又在他认真负责的态度面前无话可说。这会儿躲在门口偷听动静,可就超出了职责范围?难不成俺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叫你来监督?“啥事?”俺没好气地问道。“给你送煤球,屋里不生火,冷得跟冰窟窿一样。”老邢打了个喷嚏后,说。“不要,”俺说,“屋里有电炉。”俺看看放在办公桌下2000瓦的电炉,刚才竟然没有想起来插上电源。“用电炉不安全,”老邢没眼色地继续说道,“煤球已经钳来了,俺给你一收拾就中了,耽搁不了你啥事!”停顿片刻,见俺没有应声,他又强调道:“几分钟的事,煤火筒里一放就中了。”电炉取暖,明令禁止,老邢是俺任命的冬季取暖用火安全负责人,出了问题他要负责任,只是责任到了俺的头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太没眼色!俺想把他赶走,可回头看枣花已经收拾整齐,下了床,俺压了压欲火,打开了门。谁知这家伙进来门,就在屋里待了二十多分钟。枣花在院门口时就跟他打过招呼,还多余地给他看了结婚证,证明俺们是合法夫妻。她见到老邢就像见到了亲人,帮着清理煤渣、点火,之后又支应老邢干这干那,将垃圾清理出去,直到把屋里收拾利落。气得俺干瞪眼没有办法。这期间,枣花也把床单被罩全部换上了新的,在她整理草垫子时,在草垫子下面清理出来一封开封的信,她看了一眼,便对俺说:“王武周,你骗人,这不是俺给你写的那封信,你为啥说你没见到?”那正是枣花写给俺的那封绝交信,言辞凿凿,几乎未留一点儿余地。俺看完信,将信揉成一团又展开,递给枣花,说俺要是看到过这封信,恐怕就不会回家里找她了。枣花接住信在手里晃了晃,非让解释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俺看老邢。老邢在旁边伸头看一会儿了,这时拿起信封瞅了瞅,说他交给过舅爷一封俺的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封。老邢识字不多,但“王武周”仨字肯定认识,因为他的考勤要经俺签字,俺不签字,他就拿不到工资。俺把信要过来,团成团,填到了火炉里。俺觉得这东西晦气,俺要把晦气烧掉。青烟消散时,俺把老邢请了出去。炉火温暖了屋子也温暖了俺们的身子。俺们胶着在一起,没有一句话,但床板的吱呀声、与墙壁的碰撞声却经久不衰,响彻在空旷的工棚院上空。刘文生家的看门狗直叫了一晚上,天快亮时才安生下来。“家里现在也不知道是啥样了?”枣花困倦地趴在俺身上,自言自语地说道。俺疲惫地亲了亲她的秀发,啥也没说。一只老鼠从顶棚上跑过,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家里其实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闹腾起来。枣花爹娘发现闺女失踪后,便开始四处寻找,村里是能藏住人的地方都被他们找了一个遍,最后才在一个半大孩子那儿得到一点儿含糊不清的线索:枣花被一个骑电驴子的男人带跑了。她娘立刻就联系到了俺身上,叫上她二婶和几个年轻人,晌午饭都没有吃,带上家伙就摸到俺家里,跟俺家要人。她二婶子蹦得最欢实,跟俺爹俺娘说了一大堆政策法规,扬言如果不把人交出来,就去告官,到时候可就不是这样说说那样简单了。俺家里没人知道俺干得这些事,好听话、难听话都是听听,
能做的就是好言相劝,多的也说不到哪里去,而枣花家也是猜测,说说,闹闹,放些狠话便走了。王现斌送走俺俩后跟秦香艳出去走亲戚,很晚才回家,这小子不知出于哪方面考虑,竟然没有去跟俺家里通气。枣花他娘带人在俺家门口要说法的时候,他在外围转了一圈,意识到闯祸了,便蹬上自行车跑去高疙瘩镇见秦香艳讨主意。秦香艳也没主意。王现斌在秦香艳家腻歪到天黑,眼看着不走不中了,才在秦香艳的解劝下,磨磨叽叽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走走停停,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家也没敢言声,悄不声溜进自己屋里,脱光衣服钻进被窝,被窝还没有暖热,他爹就找到了跟前,掀开被子,没头没脑地就是几鞋底子,打得他缩成一团。下午,他爹在俺家帮着说和,已听出了苗头,发现让儿子骗了,出了不该出的证明。但他毕竟是老支书、老村长,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点儿事情自然不会乱了马脚,他作为当时在场的唯一的半个知情人,既没有揭盖子,也没有拉偏架,而是适时地离开了现场,回了家,他要等儿子回来后,问清情况再说。“结婚证办了?”他爹一脸疑惑地说。“办了,朝欣叔给办的。”王现斌说。“都办了证,还跑啥嘞?”“枣花背着家里办的,怕……”“怕你个球!”他爹已然悟出了味道,“老实说,到底是咋回事?”王现斌老老实实交了底,他爹觉得事体严重,处理不好,就把他堂弟王朝欣的饭碗给端掉了,他爹恨的,一脚把王现斌踹倒在地上。王现斌也开始感到后怕了,光着脚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唉声叹气老半天。他爹吸了两袋烟,就有了主意,谁的事就是谁的事,想得再多都是替古人担忧,该打的招呼打到,就算尽到了人情,于是,又让王现斌穿上衣裳,跟在他屁股后面去到俺家给交了底,提醒俺爹早想对策。他们只说了俺们“私奔”这事,其他的啥也没说。俺娘被吓傻了眼,俺爹气得摔了碗,他们活这么大也没有听说过这方圆几十里,哪村哪户出过这样的事,祖宗八辈的脸都让俺丢尽了。但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俺娘拉着王现斌他爹商量对策,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叫王现斌带上俺兄弟王武军来城里找俺,给俺报个信儿,让俺说,下来这事情该咋办?枣花娘和她二婶回到家也没闲着,叫来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商量对策,经过分析推断,确定枣花被俺拐走的可能性最大,因为那半大孩子提供的线索,因为年前曾去她家提过亲,因为俺也没出现,显见不在家。最后做出决定:由她二叔、三舅两人先来城里找人,找见人了,下来再说咋办;另外,封锁消息,不能让县里那家人知道,不然,人家怪罪下来,咋也吃不消。两拨来城里找俺的人坐得是一趟班车,起开始谁也没搭理谁,但车走了半小时,她二叔便动了心思,主动找王现斌攀谈,想要套出些实情。王现斌毫不客气地给顶了回去,他看出这不是个好人,所以也就没啥客气的了。熟门熟路,王现斌和俺兄弟早一步找到俺,告诉了俺家里的情况,也告诉俺枣花她二叔也来城里了,估计是来找枣花,让俺早做提防。“提防啥?一不偷二不抢,”俺没有说话,枣花却已按捺不住地说道,她打开手提包,拿出结婚证摔在桌上,“俺们是合法夫妻,没啥要提防的。”既然枣花是这个态度,俺也就没啥可好说的了,俺跟王现斌、俺兄弟说,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能咋着咧。王现斌吧嗒吧嗒嘴没有说话。天快黑时,她二叔和她舅才摸到工棚院门口,探头探脑,不敢往里进,老邢还没盘问两句就吓得跑开了。就这点儿能耐,也敢到城里蹚浑水。天黑后,他们摸到刘文生的院里,找个工人就打听清楚了俺的情况:确实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俊俏的很。他们便连夜返回了高疙瘩乡。俺严阵以待,准备痛击她二叔,但最后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很令俺不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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