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正堂内喜筵正兴,但见花灯画烛高擎,曲乐歌舞喜闹,珍馐美馔飘香,名士官客喧贺。萧云彰见徐炳正与大哥二哥萧旻及内阁几员辅臣围坐一桌,他让管事斟满酒盏,面容沉稳地上前敬酒。
徐炳正已至知天命之年,穿烟灰绣青松纹直裰,两鬓斑白,双目如炬,虽身材矮瘦却精神矍铄,他站起接过萧云彰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又道:“逸少佳缘偶成,可谓天赐矣。但愿为官之途也能如此顺遂。”逸少是萧云彰的字,他心如明镜,萧旻与林婵的事、依徐炳正的神通广大,理应详知其间瓜葛,这番恭贺的话便显得讽刺了。
心底微澜,他表面却不动声色:“承你老吉言。”再敬两盏方罢,又与大哥二哥互相吃了酒毕,萧旻凑近,捧盏递来唤了声:“小叔!”
萧云彰接过洒洒吃尽,观萧旻提壶还要斟,手指虚掩盏口,摇头道:“你知我不爱饮酒,敬一盏已足。”
萧旻压低嗓音,只他二人听见,吞吐道:“阿婵曾与我订亲,虽无缘于婚配,是我对她不起,怪不得她......”
你究竟想说甚么!萧云彰没甚么表情,看他的眸光锐利。
萧旻心底骤然一紧,仍旧坚持道:“我知小叔这场婚结的不甘愿,但阿婵无错,小叔万莫迁怒,请好好地待她!”
“你怎知我不甘愿?!”萧云彰笑了笑:“如今她已是你的小婶!”稍顿,语声威显:“阿婵岂是你能喊得,今日且饶过,再被我听见,有你好受!”
不再理他,转身朝另桌席去,那桌宾客已翘首端盏含笑,皆是熟稔过深的同窗同僚。
萧云彰佯装没看见,绕道要走,兵部右侍郎丁玠岂会放过,叁两步扑上来揽住他的肩膀大笑:“等候你多时,要往哪里逃!”
“不惧你等,何来逃字。”萧云彰从容应对:“我让管事拿酒来。”
“有的是上好佳酿。”丁玠把他拉扯到桌前,兵部尚书陈稹递来一盏酒:“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夜拥小娇娘,折腾到天明,来来来,吃了这盏入洞房。”
“好歹也是登科入仕之流,怎地吟诗如此恶俗造作,我替你羞愧。”萧云彰笑道,一面接过吃尽。
将军李纶也来敬:“萧九啊,你帐里空旷五年,不晓乌甲将军尚还神勇否?”
萧云彰淡道:“此为常胜将军,非你这败仗将军能媲美!”叁年前李纶守关时差点中了蛮夷的圈套,时不时被他们拎出嘲笑。
众人拍腿笑出鹅叫,赵敬宜也来敬酒,萧云彰摆手婉拒:“不能再吃。”这厮阴险的很,谨慎最宜。
赵敬宜问:“萧九你个老狐狸,可还记得我俩的仇?”
“不记得。”萧云彰起身要走,被陈稹扯住胳臂,嘴里嚷嚷:“这也能忘?我们可都记得,四年前琨祥(赵敬宜的字)他成亲,你耍老奸,给他吃掺了五仁散(泻药)的酒,那晚他春宵过得可不安生!”
“原道无法还报你。”赵敬宜仰天长笑:“哪想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萧九你今日插翅难逃。”
一众平生最爱就是看热闹,且都受过其荼毒,心中大快,一径点头如捣蒜,是矣是矣,萧九你此番摊上大事。
萧云彰表面镇定,微笑道:“当年年轻气盛爱玩闹,并非存心故意,权当欠你琨祥一份人情,日后若需相助,必竭力帮之。”
赵敬宜颌首应允:“受了!”待他走后,众人面面相觑,笑容意味深长。
陈稹忽然低道:“不晓那林小姐可否受得住!”
通政使沉琪岚插话进来:“我与萧九曾在国子监读书,同住寮舍共用浴房,你们莫看他表相斯文儒雅,那胯间大物却如儿臂粗壮,绝非寻常可比。”
赵敬宜捻髯而笑:“如此更妙!”
春宵之仇终得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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