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洞真子正式宣布洞玄子被害一事与丹丘生无关,但跟着便即说道:“丹丘生,你的这项罪名是取消了,但其他罪名,你要是不分辩的话,我就要当作你认罪了。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分辩?”丹丘主道:“我早已说过,除非先师复生,我不会对任何人分辩!”
洞真子道:“好,我已经按照武林所定的‘清理门户’规矩,问过丹丘生三遍,他自己没有分辩。如今我再问一问,还有没有人要替丹丘生辩护?”
他刚问到第二遍,只听得有个人朗声说道:“有!”这个人不问可知,自是孟华了。
孟华脱下人皮面具,在全场注视之下,越众而出,飞身上台。
孟华这一突然出现,洞真、洞冥二人当真是如见鬼魁,登时吓得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被关在地牢里中了酥骨散之毒的孟华居然会逃出生天!
金逐流则是喜出望外,说道:“华儿,我只道你是为了什么缘故误事了呢,原来你已经来了!”
听金逐流的语气,似乎早已知道他要来的,孟华不觉怔了一怔,随即省悟:“是了,他已经见到了少杯寺那两位高僧,自然知道我是从天山回来的了。”
他本来要把金碧漪被那妖妇所擒之事告诉金逐流的,但当务之急,是先要替他师父分辨,只好把这件事情押后再说。心里想道:“反正那妖妇是要把漪妹当作人质,绝计不敢害她。待会儿我再告诉金伯伯也不歉迟。”
洞真、洞冥惊魂未定,不约而同都是手按剑柄,失声叫道:“你,你你来做什么?”众人不觉都是大为奇怪,为什么崆峒派的掌门,对一个分属自己徒孙一辈的后生小子竟会如此骇怕。
孟华向洞真子施了一礼,说道:“昨晚多谢掌门厚待,请恕我今朝不请自来。我是来替我师父辩护的!”
虽然话中有刺,但毕竟还没说出他昨晚被囚之事,洞真子松了口气说道:“十八年前,你还是个刚刚会说话的婴孩吧?你能知道什么,要替你师父辩护?”
金逐流忍不住插口问道:“孟华,你不是刚从天山回来的吗?是不是天山派的唐掌门有什么话要你替他说的?”
洞真子只道金逐流已知孟华是天山派代表一事,连忙说道:“不错,孟华他自称是唐掌门的代表,但我还不敢相信。”他是准备孟华说出被囚之事,他可藉此辩解。
金逐流道:“我知道这孩子是绝计不会说谎的。而且还有一事可资佐证,最近我曾见过天山派少掌门唐加源,据他说贵掌门曾托他带件物事回去给他父亲,有这事么?”
金逐流用的是“物事”一词,洞真子暗自想道:“听他口气,他大概还没有看过我写给唐经天的那封书信。”要知洞真子写那封信的目的,正是因他恐防金逐流要出头“袒护“丹丘生,故而想说服唐经天来给他“主持公道”的。要是这封信给金逐流见到,他自是更难为情了。
这件事他当然不能否认,只好说了一个“有”字。
金逐流继续说道:“据唐加源说,他因为有别的事情,不能回转天山。你托他的那件物事他已经转托孟华带去了。”
孟华说道:“唐掌门正是因为看过了掌门太师叔给他的那样东西,是以要弟子替他效劳,认我为天山派的记名弟子,代表他来参加此会。”
洞真子道:“好,那你是要为天山派的掌门代言,还是你自己要为业师辩护?”孟华说道:“唐掌门要我替他说的话,昨晚我都已经说给你听了。你不愿接受他的劝告,我也无谓多说一遍了。如今我是要替我的师父辩护!”
洞真子满面通红,说道:“唐掌门此举颇出武林情理之外,所以昨晚我不大敢相信你的话。不过,你现在既然不是以天山派的代表的身份说话,我只能把你当作本门叛徒的弟子了。”言外之急,先把孟华师徒划在一边,弟子替师父“辩护”自是难免偏私,而也就不值得怎样重视。
金逐流淡淡说道:“我看不必管他是用什么身份说话,只须问他说的是真是假?”
洞冥子冷冷说道:“师兄刚才说得好,十八年前,他还是个婴孩呢,他能知道什么了所谓‘辩护’,恐怕还是胡诌而已!”说话的口气简直是在埋怨师兄不该浪费时间来听孟华“胡诌”同时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孟华说些什么,他都抵赖。
孟华冷笑道:“我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诌?”回过头来,向着洞真子缓缓说道:“不错,十八年前的事情,弟子并不知道。但三年之前,而且是弟子亲手所做的事情,我是不会不知道的!”洞真子已经猜到几分,但却不能不明知故问,说道:“你不是要替师父辩护吗,怎的又扯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了?你做了什么事情?”
孟华眉毛一扬,指着洞冥子缓缓说道:“他说曾经被我师父所伤,据此指责我的师父以下犯上,其实这是假的。我的师父根本就没有和他动过手,真正伤了他的人是我!”
此言一出,洞冥子的面色不禁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脚底下有个地洞钻了进去。同时所有在场的人,不论是贵客或是崆峒派的弟子,也都无不耸然动容,大为惊诧。要知洞冥子是崆峒派的第一剑术高手,武林各派,无人不知,而孟华不过是一个看来未到二十岁的少年他能够伤得了洞冥子?这话谁人敢于置信?
但看到了洞冥子这副尴尬的神色之后,许多抱着怀疑态度的人却是不由得对洞冥子的信心动摇了。
洞真子有意丢他师弟的面,说道:“洞冥师弟他这话是真的吗?”洞冥子讷讷说道:“这个、这个”不知要怎样说下去才好。
孟华得理不饶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掌门太师叔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马上和他当众比剑,让大家看个清楚。”
洞冥子本来打算孟华说些什么,他都抵赖的,但这件事情,他却是无法抵赖,此时形势,他一抵赖,就非得和孟华比剑不可。一比之下,真假立辨。他怎敢轻试?
这刹那间,他转了好几次念头,一忽儿想孟华中了辛七娘酥骨敌之毒,虽然逃了出来,功力最少也要打个折扣吧?但又怕自己估计不对,孟华既敢向他挑战,料想是有必胜把握,他在三年前已经不是孟华对手,纵使孟华功力打了折扣,他却还是没有把握取胜的。
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下,洞冥子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只好横生枝节,装作恼怒的神气说道:“当真是荒谬绝伦,我岂能与一个徒孙辈份的晚辈比剑。”说话之时,向心腹弟子大石道人打了一个眼色。
大石道人对师父的心意揣摩得最为透彻,自是懂得师父这个眼色的意思。想道:“师父要我去试试这个子是否当真恢复了本领,嗯,我胜了固然可以大大露面、甚至可以成为下一任掌门的继承人,但若输了,岂非弄巧成拙?”他是曾经吃过孟华大亏的,想到孟毕的厉害,还是不寒而栗。
正在他患得患失,踌躇莫决之际,洞冥子的另一个徒弟跳出来。
跳出来的是洞冥子的二徒弟大松道人。孟华的厉害,大石道人知道,他可还未曾知道。一见孟华如此年轻,心里想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本领再好,料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向妒忌师兄得宠,于是便即跳出来争功。
“有事弟子服其劳,咱们怎能眼看这小子如此猖狂,胡说八道。侮辱师父?大师兄,你不管,我可要管了!”
大石道人岂能当众丢这面子,意图侥幸的念头不觉又冒起来,暗自想道:“辛七娘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这小子纵然解了酥骨散之毒,料想亦已大伤元气,我何必太过怕他?”
“师弟,你误会了。”大石道人说道:“我并非不管此事,但你要知道,这小子的辈份比咱们也还低了一辈呢。师父当然不屑和他动手,我也要考虑考虑,值不值得和他动手?”虽然前天晚上,他才吃过孟华的亏,但此事同门并不知道。他是准备孟华倘若说了出来,他就抵赖的。
金遂流情知这两人齐上,也不是孟华对手,于是摆出主持公道的武林前辈身份,说道:“按说长辈和晚辈交手,是有倚大欺小之嫌。不过孟华既说他曾剑伤洞冥道兄,此事料想许多人都不能相信,那么由洞冥道兄的徒弟试试他的本领,也不失为一个辨别真假的办法。据我所知,孟华不只一个师父,丹丘生如今也还未曾重列贵派门墙,所以严格说来,孟华也还未算得是贵派弟子,他和这两位道兄动手,不能说是犯了武林规矩。”
金逐流这么一说,大石道人更是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去了。“好小子,师父不屑教训你,让我来教训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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