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的丧事刚刚办完,还没出孝,科道官弹劾郑家兄弟的折子雪片似的涌向乾清宫。
嘉平帝伤心过度,住在离宫,不愿回大内。折子送至朱瑄跟前,他看都不看一眼,让人直接封进宝匣里,送到离宫去。
郑家兄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起姐姐这一年来的谆谆告诫,抱头痛哭了一场,擦干眼泪,主动认罪,献出侵占的良田万余亩,请求嘉平帝宽恕。
嘉平帝不仅没有惩治他们,还好生安慰他们一番,赐下田宅府邸、金银珠玉若干。
兄弟俩没有因为嘉平帝的怜惜而得意忘形,按着郑贵妃之前教过的,写了封信给嘉平帝,请求举家回乡。
嘉平帝看过信后,很久没有说话。
当京师百姓迎来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时,郑家兄弟拖家带口,悄悄离开京城。
过完年后,朝中大臣翘以盼,等着嘉平帝恢复常朝。
嘉平帝依旧住在风景秀丽的离宫里,别说上朝,连折子都不看了,而且比以前愈宠信传奉官和道士。年初的时候为了祈福,更是一次性授予两百多个和尚道士官职,司礼监写册封诏书都写了一整天。
大臣们失望透底不管有没有郑贵妃,嘉平帝都会沉湎声色,好逸恶劳。
郑贵妃和太监大肆搜刮,进献珠宝珍奇以讨好嘉平帝,只是投其所好而已。
这年开春,积雪融化,谢骞从裕陵返回京师,报告修墓之事,钱太后墓室的隧道已经成功和先帝的墓室打通,并未伤及地脉。
朱瑄代嘉平帝祭拜奉先殿,奉上图纸,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钱兴去世,郑贵妃暴亡,元辅郑茂心有余悸,不敢越雷池一步。钱兴散布在各地的党羽屡遭弹劾,接连落马。
朝中太平了一段时日。
樱桃肥熟、芭蕉冉冉时节,金兰接到湖广那边的家信,贺老爷病了,思女心切,请求入京和金兰见一面。
家信先送到朱瑄手上,他犹豫了一会儿,让扫墨将家信原封不动送去内殿。
金兰看过信后,立刻提笔写了回信。
下午朱瑄回东宫,金兰给他倒了碗雪泡缩脾饮,和他说起这事。
朱瑄佯装不知情,喝了口缩脾饮,道“我让太医去那边照应,免得岳父路上病情加重。”
金兰摇摇头,笑了笑“不必打人接他们入京……派几个太医去湖广就行了,我已经写信回去,劝我父亲不要进京。”
朱瑄抬起头。
金兰示意左右侍立的宫人出去,轻声道“父亲就算来了京师,我也不会见他。”
朱瑄放下茶碗,走到金兰跟前,俯身抱起她“那就不让贺家人进京。”
他本来就不想让贺家人进京来打扰她,要不是怕她生气,那些家信根本送不到东宫。
金兰蜷缩成一团,靠在朱瑄身上,抱住他的腰“入则孝,出则悌……违父母之教,是谓不孝……五哥,我有违闺范,有违孝道。”
朱瑄轻笑,低头亲她脸颊“别胡思乱想,为人父母者不能尽责,做子女的难道要一辈子逆来顺受?你出阁的时候已经和贺家两清了,不见也好,我也不想让你见他们。”
最好一个都不见。
金兰抱紧朱瑄,脸埋进他怀里蹭了蹭,这些话她也只敢和他说,其他的人未必懂,即使懂,也未必会赞成她。
她抬起脸,“我说什么你都不反对,这样不好。”
朱瑄轻笑,吻她微红的鼻尖,“我觉得很好,圆圆说什么都是对的。”
金兰轻轻捶了他一下,他握住她的手腕,搂着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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