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没有机会了。少年长□□浮,似乎在无声生长,瞳仁赤如鲜血,带有一种恣肆冰冷的狂气,二指隔空一点,定住了天谴剑。
天谴剑发出一声剑鸣,音调尖锐极了,像一只女妖掩面而泣,重重坠回银海。
少年瞳仁中的猩红渐渐褪了,他轻轻落于一瓣莲花上,又恢复了那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疏离模样。仿佛刚才压住了连长老们都束手无策的天谴剑的不是他,而是旁的不相干的人。
没有不过如此的傲慢,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只有冰冷。台下的看客看戏般的冰冷。
天谴剑从不认主,只臣服于强者。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天资。
谢隐泽不知在想什么,这时才像刚刚回神,注意到了他。
“杜长老,你还在这儿啊。老东西们现在忙着修复莲台,你可以过会儿再继续告状。”他抬步走人,想起什么,顿了顿,“哦,抱歉,你也是老东西。”
杜宝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默默离开了。
他知道了六道台的秘密……
梵天宗有一把随时会失控的魔剑,在这把剑的威胁下,所有纠葛都无足轻重。
天谴剑的暴动过去,六道台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模样。仙碑巨大的裂缝愈合,莲台破碎的银海收拢,被震乱的太极和雾气也重回寂静。
雾气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老人发须皆白,笑时满脸和气,一袭朴素的青色的道袍,臂挽拂尘。素色袍角、白发、拂尘都飘飘垂落在地,从云雾缥缈中来,真如仙庭老君降世,洒下遍地福泽。
“道君。”谢隐泽眸光浅淡,将溪雪剑悬于腰侧,垂眸行礼。
“唉……唉!你这孩子,年纪大了,就与爷爷不亲近了。”青蛾道君摇摇头。
“年幼时承蒙道君教养,泽方能懂礼仪廉耻,能被师尊看中收为徒弟,有今日的修为和风光。”谢隐泽一字一句,一丝不苟道。
“我听闻,前段时间你和晏缈的女儿成了婚。看看你,都长大了。那个找爷爷要糖吃的小人儿,一转眼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谢隐泽沉默着。
“岁月易逝……不错,岁月易逝。”他喟然感慨着,声音里满是惆怅。
“那小姑娘,你还喜欢吗?”他转而问。
“不讨厌。”谢隐泽避重就轻地说。
“这门姻亲是晏缈私自做主,未曾与我商议,你二人都成婚我才知晓此事。”老人语气不满,又看了看他,“若你不愿,我和他说一声,退了这桩婚事。”
少年微抿唇,不知在思索什么,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又缓缓舒展,良久,他吐出一口气。
“女子若是被退婚,不好另嫁。”语气硬邦邦的。
老人语气慈爱:“旁人或许如此,但北溟公主名声在外,求娶者甚多,不必担忧此事。”
谢隐泽张了张口,又寻了个理由:“再说,我也到了年纪,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都是一样的。”
青蛾道君没有再多过问,不过顺口一问,他内心未必就有多关心。马上的,转到了真正的话题。
“最近天谴剑异动频繁,马上宗门大比了,仙门齐聚的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乱子,泽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隐泽无动于衷地站着,凝视着银海中翻滚的烈焰,置若罔闻。
老人见状,幽幽叹息一声:“当年……”
当年两字一出,少年乌黑的睫羽猛然颤了颤。
“当年大夔动乱,你母亲作为王室旁系,为躲避灾祸来到梵天宗,我们都看出她已有身孕,劝她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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