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满手手汗,颤抖的手,握住了嫣七羽的一双手,两颗豆大的眼泪落在了嫣七羽的双手上。
“我的孩子活下来了!看见了吗!我的孩子活下来了!谢谢你!谢谢你!”
这是来自孩子父亲的感谢,他在感谢所有的医生,感谢他能见到的所有人,给了孩子生命,这也包括了嫣七羽。
嫣七羽本想推开父亲滚烫的感谢,心却被那父亲热泪烫出好大一个缺口。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父亲的一行眼泪,真切表达了喜悦与感谢。柔声安慰着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孩子没事就好!好好回家!过日子!”
或许是嫣七羽的宽慰起了作用,颤抖的身体有了一丝稳定,随着护士将孩子推出来,中年夫妻紧紧跟随病床而去。
师父!也许真的是这孩子命不该绝!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是父母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捡回来的孩子,再次死去。接连两次失去同一个孩子,真的会让父母生不如死。
“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要不我帮帮?”嫣七羽喃喃自语。
周遭寂静无声。
午夜时分,蜷缩在杂物间的嫣七羽苏醒了过来,揉了揉因酸痛的肌肉,右手一个半圆法诀,送给了自己一个清醒。蹑手蹑脚地推开杂物间的门,不久前还人声嘈杂的医院走廊,已经没有人影,确定没有护士在走廊,闪身来到两个房间间隔的孩子房间。
妈妈搂着孩子正在床上安睡,另外一张床是空的,看来是没有新的病人入住,父亲也因为查房而没有能在医院陪床。
“姐姐!”鲛人特有的温润如水的声音,没有了在便利店时初次听到,模仿别人说话的怪异的音调,在嫣七羽的耳边响起。
“你干的好事?生死有命!佛祖尚且不敢轻易过问,你一个小小鲛人竟让死人活在人间?”嫣七羽这话不知道是在教训鲛人,还是在埋怨自己的多管闲事,一晚上自己就耽搁在这里,店里也关了门,什么好处也没挣到,这会损失可能更大。
“姐姐!我喜欢这个妈妈!也喜欢这个爸爸!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姐姐!”
“你是鲛人,他们是人类,哪里来的爸爸妈妈?”
“姐姐!我要妈妈!我要爸爸!”鲛人的声音越来越凄凉,声音也越来越弱。
鲛人一直是通过灵力与嫣七羽交流,病床上的孩子除了刚刚转醒时那句“我在哪里!”就再也没有说话了,问他什么,只是摇头或者点头,因为刚刚从死亡线上拉回,医生和父母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嫣七羽看着病床上妈妈怀中的孩子,眼睛是睁开的,黑眸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彩,晶莹剔透的眼泪在眼眶中打圈,没有流下,只是慢慢被眼睛所吸收,那不仅仅是鲛人的眼泪,也是鲛人的灵力,当鲛人的灵力消耗完了,灵体也将灰飞烟灭,孩子的表面的生命体征也随之消亡。
“你还真的不要命了!对哦!你本来就没有命!”
“姐姐!妈妈都这般美吗?妈妈的怀中真的很暖和!我想再看看妈妈!”鲛人的蓝光已经微弱,孩子的眼眶中已经没有更多的泪水溢出,看来是灵力将枯竭。
“谁说一定是血缘关系,才是一家人!因为爱,不同族类,更胜家人!”嫣七羽心赞道。
不争气的眼泪从嫣七羽的眼睛中悄然滑落,她无奈的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抬手在孩子身上,愣了片刻,还是温和抚摸着孩子的温暖的身体。
“你想好了!人类的寿命也有百年,你选择留在这个孩子身体,替他承欢膝下!”
“姐姐!留在爸妈身边,哪怕只有一会儿,让我灰飞烟灭,我也愿意!”
“真不知道是鲛人你傻!还是,我是傻子!”嫣七羽瞥了一眼孩子身边的妈妈,说道。
嫣七羽的左手飞快结结界,空气似乎随着手势的加速而放慢了流动,虚空浮现了一柄古朴的匕首,金色光芒缠绕着匕首,将那尖锐的刀锋,缓缓送至嫣七羽的心口,在金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一抹笑意挂在了她的脸上,她也没有父母,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滋味,她只有师父。现在,她希望鲛人能有父母。想,抢救室门口父亲得知孩子得救时,那个笑容,能始终挂在他的脸上。想,孩子刚刚得救时,父亲无意中对嫣七羽诉说的真挚的感谢,能得到回报。
一抹金光连带着匕首,插入了嫣七羽的左心房,钻心的疼痛使得,左手手诀被迫停下,捂住了心口,右手接替左手继续完成结界,慢慢结界的样子显现,竟然是那个孩子虚幻的样子。
嫣七羽满身大汗,身体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消耗过度,轻微的颤抖,几缕发丝散落紧贴在汗湿的脸上,苍白的脸上,一扫平时的懒散,神情专注。
捂着心口的左手手腕,沾染上了心头血,殷红的红点瞬速变成一滴细小的血珠冒出,血珠表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古老的符咒,中心漩涡飞速涌动,瞬间血珠炸裂,蜕变成一朵血色彼岸花,正在从光洁无瑕的皮肤中闪现,花梗!花瓣!花心!直至完整的一朵小巧的血色彼岸花鲜活的落在左手手腕上。
深吸了口气,稳稳心神,嫣七羽终于开始了最后的吟唱,
“一朵彼岸花,花开七魄,花盛红颜,是爱意,为生路,花落见叶,现黄泉,是轮回。鲛人认爱,为生路,复生!
她的声音清脆,普通的容颜上宝象庄严,随意扎起来的马尾,已经散落,仿佛是为了嫣七羽披上了一件漆黑的披肩,一朵艳红的彼岸花簪花在了嫣七羽的右耳边,一双黑眸此时漆黑不见底,看不出喜怒哀乐,令人敬畏。
胸口的金光光芒大盛,金光缓缓抽出插入心口的匕首,带出了七滴心头血,殷红的心头血由着嫣七羽的右手的手诀缓缓移动,落在法诀结成的孩子虚影的七窍上,孩子的虚体似乎受不住嫣七羽的心头血,急剧收缩,最终凝聚成一滴殷红,嫣七羽一个响指将这滴殷红弹入了床上孩子的眉心,留下了一个殷红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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