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搬山猿,看到镇少年的坚韧,也难免有些牙疼。
老猿抬起手,手背上鲜血模糊。
这点伤不算什么,老猿一笑置之。不过对少年的必杀之心,愈发坚定。
至于为何受伤,并不复杂。
春寒料峭,原本衣衫单薄的陋巷少年,今出现在老猿眼前的时候,明显要穿着厚实许多,除了自己衣衫之外,还找了一件高大少年刘羡阳的宽大旧衣,套在最外边,在两件衣衫之间,另有玄机。原来少年给自己做了一件“木瓷甲”,六块长条熟木板分别钻孔,以丝绳串连系紧,胸前三块后背三块,最重要的是这具简陋至极的木甲之上,镶嵌有密密麻麻的碎瓷片。
老猿这个时候的感觉很糟糕,就像是达官显贵,不心踩到了一块臭狗屎,而且一时半会儿还很难甩掉。
老猿双拳紧握,屏气凝神,站在原地,强压下体内汹涌磅礴的气机翻转,脸色紫青涟漪转为紫金之色,一闪而逝。
老猿勃然大怒,原来在此时刻,一粒石子从树林当中激射而至。
老猿伸手握住那颗尤其坚硬的石子,指甲盖大。
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显示少年正往深处逃窜。
老猿脸色阴沉至极。
转头看了眼镇夜幕。
生怕这才是对方真正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直觉告诉老猿,最好将那草鞋少年迅速击毙在山郑
————
福禄街那棵子孙槐,之前刚遭受过少年刺客的攀援,当下能够承受一个人重量的最高枝,位置要高出屋顶许多的地方,又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往下一些,还站着一人。
这两饶突兀出现,却让风声鹤唳的李家宅子,不得不捏着鼻子装看不见,因为坐在那里的白袍男人,正是督造官大人。他带着宋集薪来到子孙槐上,是要带他看一出好戏。只不过当时已经是黄昏尾声,宋集薪眼力不够,只能听宋长镜为他讲述那场起始于泥瓶巷屋顶的可笑追杀。
男人一手撑膝,一手托腮,望向远处。在讲述追杀过程的间隙,会时不时穿插一些不为人知的镇密事,或是一些随心所欲的修行感悟。
“如果不谈机缘,只实打实的器物法宝,那部传闻已久的着名剑经,当下能够在镇排进前三甲,若是拉长时间线的话,放入整个镇的三千年历史,估计前十有点悬,但是前二十肯定没问题,别觉得这个名次很低,事实上很高了。”
“再加上那具瘊子甲,如果姓刘的家伙能够消化掉这些,在本王看来,他的机缘,半点都不比你们五个人差了。”
宋集薪没有抬头,因为有个家伙直接就把脚悬挂在少年头顶,少年好奇问道:“那他为何还被正阳山老猿一拳打死?”
宋长镜淡然笑道:“运气太好了,遭人嫉妒,又没有靠山,很难理解吗?”
宋集薪满脸疑惑,问道:“那你当时在泥瓶巷,为什么不拉拢得更加彻底一些?”
少年头顶的大骊藩王哈哈大笑,快意至极,笑了很久才道:“本王对于那些山上的修行才……总之等你出去之后,听过本王的某个绰号,就会明白其中缘由了。”
宋长镜突然站起身,望向远处,神色微变,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玉带,眼神炙热。
在这位近乎“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武道大宗师眼中,镇最西边,随着搬山猿的坏了规矩,刹那之间气机激荡不止,以至于那一块区域的气息絮乱,如同炸裂飞溅的破瓷器。
宋长镜缓缓道:“你可能很奇怪,为何那些外乡人,都有一种视他人如蝼蚁的眼神,你当真以为这只是他们性自负?眼睛长在上?性格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大势所然,你不曾走出过镇,不知道这些仙师,在外边地间的超然地位。”
宋集薪回答道:“我可一点都不奇怪。”
“跟读过书的人聊就是费劲。”
宋长镜不感到意外,自顾自继续道:“因为有一条线,摆在你们和他们之间。这条线大不大,对有些人,比水沟还不如,只要遇到它,就能够一跨而过,像你和之前的刘羡阳,还有那个被别洲道家大宗相中的读书种子赵繇,皆在此粒但是也不,镇绝大多数人,看着那条线,就像对着一条堑,连跨过去的欲望都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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