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城已破,我等如何守得?”
“王将军,您拿个主意罢,我等听您的……”
“王将军,这仗打不下去了,您快想个法子罢。”
……
渊男生在时,一众将领皆不敢多言,他这么一走,诸将全都憋不住了,也不去理会正在酣战的手下,将王彦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嚷成了一片。
王彦在高句丽军中说起来只是普通一将,往日里声名并不算显,其本人也并无过人之武略,在军中资历虽老,可惜因个性耿直之故,始终难得重用,此番受命给渊男生打下手,对于渊男生的诸多举措都极为不满,此际见渊男生假借着去请救兵的理由,丢下众人自己先逃了,更是怨气冲天,再一看诸将脸上都露出了不想再战的神色,王彦心中猛地一沉,自忖在这等将无战心的情况下,压根儿就无法顶住唐新联军的猛烈攻击,心头战意一去,自是不肯再为渊家垫背,这便环视了一下众将,苦着脸道:“唐太子既有言只拿渊盖苏文,不灭我高句丽国祚,某以为当非虚言,况我等皆高句丽将领,并非渊老贼之私军,岂能为渊老狗陪葬,即如此,某决意开城请降,诸公可有异议?”
面对着生死存亡的大关,一众将领皆缄默失语了,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一员偏将冒出了头来:“王将军所言甚是,某等皆无异议,但凭王将军做主。”
“是啊,我等听从王将军之令。”
“王将军,您就下令罢。”
……
有人带了头,皆不想白白送命的诸将自是纷纷跟上,一大帮子将领中,竟无一人有殉国难之勇气,此情此景令素性耿直的王彦看在眼里,苦在心头,万般无趣地闭上了眼,一挥手道:“传令,竖白旗,开城请降。”王彦此言一出,本就无丝毫战心的诸将立马作鸟兽散,须臾,一面白旗在城头上升了起来,原本激战正酣的城头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停顿,紧接着,无数的喝彩之声在唐新联军阵中响了起来,而随着北城门的轰然敞开,北城就此落入了唐新联军的掌控之中,十余万唐新联军呼啸着冲进了平壤城,沿长街向城中各战略要点弥散了开去……
守城之战重在城墙,这话可不是虚言,一旦城防被突破了一处,城中守军的覆灭也就在所难免了的——随着东城被唐军攻破,以及北城的投降,西、南二门的守军自是再无抵抗之心,也随即彻底溃散,整个外城很快便被汹涌而来的唐军所淹没,除了方圆不过数里之地的内城之外,城中各处的战火皆已平息,只余下一些小规模的零星战斗不时在街头发生,很显然,这些胆敢抵抗的高句丽军无一例外地全都被唐军一一扫平,至午时正牌,偌大的外城已彻底落入了唐军的掌控之中,近十万唐军遂列阵于内城墙之下,四面合围,随时准备投入新一轮的攻城战,最后的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一派肃杀的宁静之中,唐军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人群涌动间,大唐太子李贞已在一大群高级将领们的簇拥下来到了阵前。
耳听着诸军发自心腑的欢呼声,眼瞅着众军卒脸上洋溢着毫不掺假的崇敬之色,饶是李贞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胜利,可其脸上还是不由地露出了喜悦的微笑,不容易啊,半年多的征战总算是要结束了,虽说这一路可谓是连战连捷,看似顺风顺水,然则其中的艰辛之处唯有李贞自己清楚,为了此番之战事,李贞可是整整谋划了两年余,多少次彻夜不眠的推演,多少次食不知味的构思,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今日的胜利么,尽管此时内城尚未攻破,其上也还有着近三万的守军,然则对于强大无比的唐军来说,却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罢了,实难堪一击,胜利已是唾手可得!
“启禀殿下,诸军皆已准备停当,恭请殿下圣断。”一见到李贞出现在阵前,负责统领诸军的副帅李绩忙纵马赶到近前,躬身行了个礼,语气恭谦地请示道。
“嗯。”李贞不置可否地抬了下手,示意李绩免礼,目光却投向了城门楼,只扫了一眼,便即在乱军丛中找到了被一大帮亲卫团团围着的渊盖苏文,望着其铁青的面色,李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微笑,一挥手,冷然地下令道:“攻城!”
李贞之令一下,凄厉的号角声立马响了起来,战斗开始了,最先发动的是列阵于城下的投石机部队——内城周边虽有些空地,可却绝无法容纳得下太多的部队集结,更别说需巨大空间的投石机部队了,为此,唐军一控制住外城,便由新罗军出面,大举驱赶内城周边的民众,强行拆毁民房,硬是在城中生生整出了宽达数百丈的无人地带,当然了,此举除了是因作战的需要之外,却也不凡故意加深高句丽民众与新罗之间的仇隙之考虑,此为战后部署的应有之义,却也无庸多言——唐军阵中的投石机威力巨大无比,第一轮发动之下,两百余架投石机轰然开动,将两百余枚火油弹砸向了城头,仅一瞬间,城头之上便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烧得守军狼奔豕突,惨叫连连,却又无处可逃,活活被烧死的守军不在少数,其状之惨,令城下的唐军看了,也不免头皮发麻,这还不算完,唐军投石机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击全都对准了城内,瞬间便在城中引燃了大火,各处火头大起之下,不数刻,整个内城已是处处烟雾缭绕、火光冲天,热浪滚滚之下,令人窒息,数月前安市城那恐怖无比的一幕在这平壤城中再度上演,所不同的是平壤城比安市城要大了数倍,火势虽四处漫延,短时间内尚无法焚毁全城,可也令城中的守军阵脚大乱,守御无力之下,尚未接仗,军心士气便已彻底崩溃。
“父亲,火太大了,守不住了啊,快走,孩儿这就掩护您突围!”城头的烟熏火燎之中,渊男生再也顶不住了,眼瞅着火势越来越大,心急火燎之下,抢到渊盖苏文的身边,紧赶着叫了起来。
渊盖苏文先前曾听闻过唐军火油弹之事,可却从没想到火油弹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更没想到唐军一发动就是如此之多的火油弹一起上,虽说在一众亲卫的掩护之下,他并没有被波及,可眼瞅着城头大火冲天而起,所有人等全都乱了手脚,自是清楚城已不可守,心灰意冷之下,已萌了死志,此时见一向稳重的长子渊男生也如此作态,更是了无生趣,仰天长叹了口气,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刀,便要往脖子上抹去。
“父亲不可!”
“父亲!”
一见渊盖苏文要自刎,渊男生与渊男产皆大惊失色,各自惊呼了一声,一人抱手,一人抢剑,好一通子忙乎,总算是拉住了渊盖苏文,也不管其如何挣扎,兄弟俩将其架起,率领着一帮子亲卫将士便冲下了城门楼,各自翻身上马,喝令手下推开早已被大火烤得有些子变了形的城门,纵马穿过烟雾迷漫的城门洞,拼死向城外冲了出去,试图在唐军的重重围困下杀出一条生路。怎奈愿望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一众高句丽官兵方才刚纵马冲出内城,就听唐军阵中一声凄厉的号角响起,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暴然炸响,密如飞蝗般的子弹四下横飞,织成了一张死亡的火网,所有落在了网中的高句丽官兵全都如同秋风里的稻草一般被射倒在地。
杀戮,无尽的杀戮,血腥而又恐怖,在这等猛烈的打击之下,高句丽官兵们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所有的勇气不过只是个笑话罢了,到了这等时分,逃又逃不了、退也无可退的高句丽守军除了投降之外,自是再也没有旁的出路可走,未时三刻,战事消停,平壤城被唐军顺利攻克,持续了半年余的第三次大唐与高句丽之战就此结束,是役,唐新联军以伤亡近六千的代价,全歼了城中十余万守军,渊盖苏文父子尽皆被擒,宝藏王率群臣投降,大唐边疆的一棵毒瘤就此被彻底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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