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晴很恍惚,含着委屈的眼泪,直勾勾地望着:侧卧在宽阔柔软大床上,只留给她一个冷漠背影的男人。
最后,她什么都没再多说,而是缓步上前,然后轻手轻脚,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躺在只容许一个人坐的沙发上。
她竭力地蜷着自己,缩在沙发上。
不知是身体折叠得太厉害,挤压到了肚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狠狠蠕动了下。
沐婉晴迅速抬手按向自己的肚子,很惊喜,很讶异,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通过仪器设备,那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孩子的存在。
沐婉晴无端的想落泪。
开心的,酸涩的。
之前,她在网上查过胎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孕妇就能感受到了。
她在网上看过一些帖子,很多准爸爸和准妈妈,都掐着时间,期待着第一次胎动时跟宝宝说说话,然后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
黑暗中,沐婉晴冰凉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自己的肚子。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悲伤,产生了幻觉,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有灵性。
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分明听见有个细小羸弱到极点的稚嫩声音,在询问她:“妈咪妈咪,是不是爸爸不喜欢我呀?!他从来都不跟我打招呼,也从来不跟我说话,不给我唱歌,妈妈,我想听听爸爸的声音,我都四个月大了,可是我却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
“妈妈妈妈,爸爸是不是特别特别讨厌我?!而我,注定成为不被爸爸喜欢的孩子?!妈妈,天国的天使告诉我,没有爸爸疼爱的孩子最可怜,妈妈,我不要成为可怜的孩子……”
“妈妈,如果我不出生就好了,因为,那样的话,悲伤短暂的有期限,我可以重新去找个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滚烫的泪水,沿着眼角,淙淙滚落。
沐婉晴心痛难耐,抬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悲伤的哭声外泄。
她不停在心里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宝宝,爸爸不爱你,可是妈妈很爱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不要跟姐姐一样,选择离开妈妈好不好?!那样,真的太残忍了。妈妈答应你,等你出世了,会加倍爱你,加倍疼你,加倍宠你,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也可以给你最璀璨的人生,所以……求求你,不要那么残忍,又留下妈妈一人,好不好?!宝宝,宝宝,宝宝……”
沐婉晴以为,有些伤痕,不去挖不去碰,就能痊愈;有些痛楚,不去想不去提,就能当做不存在。
可是,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终究是忘不掉、抹不去,三年前,她得知自己怀孕,满世界找他的荒凉与绝望。
她忘不掉,自己满身是血的躺在侧翻在悬崖下的出租车里,感受着自己的女儿,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体里被抽离。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感受到死神的降临。
她哭,她喊,她乞求上帝上苍,不要夺走她的女儿,可结果是:她把眼泪都哭干了,声音都喊哑了,女儿还是走了。
她花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自我催眠,那段痛苦的记忆,不过是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而已。
在那个梦里,她给女儿取了一个很可爱,很好听,并且非常有蕴意的名字:仰慕妮。
仰慕妮,仰慕你。
仰慕凡,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从小到大有多么多么地爱你。
铭心算什么,刻骨又算什么,我爱你,爱得可以连命都不要。
可是,你却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要……
**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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