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勋一愣,随即问道:“他们是在哪里、何时看到方耀师的?”
刘彦宗看向那一什兵丁中的一员,说道:“萨哈,你来说。”
萨哈一抱拳,说道:“回留守,我们那夜奉命出城搜索苏宓的下落,直奔城南十七里的柳辛庄,那里有一条密道的出口。我们赶到之时,应是戌末,在庄子牌坊下,我们发现庄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家人点灯,连声犬吠都没有,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就让兄弟们都跟紧,千万别掉队,一点点进了庄子。结果,一个人影也没有,所有屋舍我们都进去了,房间里陈设齐全,衣柜里有衣物,房梁上有腊肉,但就是没有人,有的人家,灶台还尚有余温。我们有些害怕,觉得进了鬼庄,可军令在那里,我们只好去找地道出口。
这个地道出口是庄子中间的晒谷场旁的一个地窖,地窖的入口被杂草掩盖,我们下去之后,隐约能闻到火把燃烧过的味道,应是有人刚走过不久。于是,我们就顺着地道跑起来,但忽然几声巨响,紧接着有烟雾散过来,我们就被迷晕了。”
顾仲勋微微皱眉:“迷晕了?不是说见了方耀师?”
萨哈点头:“见了,确实见了,是他的头颅。也不知道昏了多久,我们陆续醒过来,还在地道里,但隐约有血的味道。我们的火把都灭了,好在我怀里有根火折子,就摸索着去捡火把,好不容易从新点起来,就看到一颗头在前面地道的正中央。我们一开始没认出来,等仔细辨认才发现是方留守。”
顾仲勋又问:“头颅可带出来了?”
萨哈点头:“自然要带出来的,可我们一出地道,就被网住了,那头颅就不知道哪儿去了。那网绳上还有铁蒺藜,一挣扎就扎进肉里,这都不算什么,偏偏那上面还涂了药,沾上就痒得不行,一痒就想挠,一挠就被扎得更多,我们几个真是遭了大罪了。”
“你们顺着地道出来,便是那个宅子?”顾仲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萨哈连连点头,可顾仲勋却摇头了。
“那人前来汇报你们失踪的人,说得很清楚,你们是在清晋门外的树林里失踪的,那是城西北门,而你们说自己去的城南?”
“啊?对,我们一开始负责的就是清晋门外的树林,可我们刚到树林边,留守府的严副将就拿了柳辛庄的图给我们,说是那里有重大发现,让我们速去。”
“严副将?”顾仲勋看向辛立,辛立也正看过来,眉毛都拧成了团。
顾仲勋点头,示意他下去速查,辛立便退了出去,堂上的刘彦宗看到了,但没阻止。
“你们去的明明是城南,那条地道的另一个出口并不在城北的宅子。这说明,你们是在昏迷的时候被转移到那边去的。”顾仲勋继续追问着萨哈,心思也转得飞快,这几日来,燕京城可谓是层层警戒,竟还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队人消失、转移的。
萨哈闻言长大了嘴巴,半天才说:“怎么可能在城北?”
刘彦宗看着顾仲勋,沉声说道:“顾司承,此事你怎么看?”
顾仲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此事蹊跷之处甚多,但最关键的,是方耀师的头颅。他们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队人转移,为何又要留下方耀师的头颅?我总觉得这是他们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警告。”
刘彦宗发出疑问:“警告?”
顾仲勋摇头:“现在还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宅子里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刘彦宗叹了口气:“我已派人看管好那个院子,但以防万一,没人在里面。”
顾仲勋还是摇头,看向萨哈:“那宅子里的两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
萨哈一脸茫然:“什么女尸?我们没看到啊!我们一出密道就被吊在网里,那宅子什么样都是后来才看到。”
“没人看到?怎么跑来汇报的人说你们这队里有人看到过女尸的脸,确认是跳脱的假苏宓——白羽呢?”
萨哈一窒,连连摇头:“我的人都在网里,没看到什么女尸,更不会说出那女尸是谁的话。”
“来汇报的人呢?还有,负责捜检的谋克什么时候回来?有太多疑点了。”顾仲勋一叹,看向刘彦宗。
刘彦宗也是一脸困惑:“立即派人去查汇报之人。我已经派人去传话了,乌达布应会很快过来。”
顾仲勋皱眉,心中不安,他转头对刘彦宗说道:“刘留守,我觉得那宅子必须亲自看看才好。”
刘彦宗点头:“好,等问过那宅子的情况,我立即派一队人随你去。”
顾仲勋颔首:“多谢留守。”
两人正在客套着,外面便急匆匆闯入一人,他双手抱拳,急声禀道:“禀留守,那宅子被淹了。”
“什么?”顾仲勋与刘彦宗同时发问。
来人正是负责捜检的谋克乌达布,他面露惊恐地说道:“留守与司承走了之后,末将便将兵丁都撤了出来,只在外面守着。不想,片刻后,便听到千军万马之声,地面也隆隆作响,还颤抖起来,紧接着,一股浊流就从屋里冲出,瞬间将房舍、院墙冲垮,我的兵丁也有数十人被裹入洪流中。这股洪水冲垮了衣锦坊大半。”
说话间,有负责接收了望信号的士兵跑来:“禀留守,城北衣锦坊出现大股洪流,冲垮屋舍二十三间,又一路冲过显忠坊、开远坊,直到时合坊的莲花池,这一路损毁房舍共百余间,百姓大多跑了出来,却无家可归。经查,洪水系城外护城河水,护城河水位下降了一半有余。”
简直匪夷所思,刘彦宗已经惊得站了起来。而顾仲勋已经转动了轮椅往外走:“我的妻儿便在显忠坊,先回去看看。”
“快回去看看。”刘彦宗说着,便传令下去:“速将受波及百姓收拢救助起来。派人去找河道决堤的口子,我好安排民夫去堵住这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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