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辉历七百三十七年二月。
虞国帝都。
巍峨磅礴的宫墙之外,挤满了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人潮,人人素衣戴孝,面容哀戚,除了偶尔的抽泣声,没有丝毫杂音。
“吉时到,请长公主灵驾归宁。”
随着一道雄浑的声音响彻,哀乐缓缓而起。
八匹马拉着的纯金马车从宫墙内驶出,驾车的两个男子一左一右,一个白衣如雪,一个甲胄披身。
寒风吹过,白纱轻舞,露出里面棺椁的一角。
“娘,那是什么。”有孩子仰头问道,红润的小脸上满是不解。
“那是殿下,更是咱们的恩人。”母亲哭红了双眼,“和娘一起磕个头。”
孩子懵懂却听话地模仿着自己的母亲。
“拜别长公主殿下。”
有一人跪下叩首。
“拜别长公主殿下!”
有千万人跪下叩首。
北风呼啸着,席卷着,将振聋发聩的声音送上高耸的宫墙。
虞国太后看着眼前一幕,恨不得捏碎手中佛珠。
“太后莫气。”她身边的宫女低声劝道,“不管萧羽珺多受百姓爱戴,如今也死了,您何必与一个手下败将计较。”
听到这话,太后才稍稍舒缓扭曲的神情:“皇帝怎么样了。”
宫女回话:“陛下伤心欲绝,如今还昏昏沉沉,不能起身。”
“哀家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萧羽珺飘在半空,指尖戳向太后的喉咙,又毫无阻碍地穿过,笑意轻蔑。
她死了,但没完全死。
萧羽珺身为长公主,十六岁受先皇临终嘱托,扶持幼帝登基,内平忧患,外襄战乱,六年来连一个整觉都没睡过。
如今天下安定,她已有了退隐之心,可回过头去,以她为首的权利中心早已经盘根错节,一步步推着她继续往前走,甚至有了希望她称帝的意思。
萧羽珺这才惊觉,她走的太高,高到威胁到了自己一手扶持的幼帝。
她想了三天,召摄政王入宫,当着他的面喝下毒酒,然后让早就埋伏好的侍卫以谋逆罪将他诛杀当场。
至此,萧羽珺心中虞国最后的两个隐患,尽数消除。
为了虞国,为了先皇嘱托,她汲汲营营算计一生,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利用得一干二净,可她从不后悔。
皇权集中,朝堂稳固,百姓方能休养生息,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她的目光扫过数不尽的百姓,最终停在驾车的两个男子身上,喃喃低语:“只是有些对不起你们。”
萧羽珺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薄弱,身形越来越虚幻。
彻底消散的瞬间,二十余年不曾降雪的虞国帝都,飘下片片雪花,整整三日未停,仿佛天下缟素。
————
正辉历七百三十九年七月。
燕国帝都。
宣威候府。
“咕噜咕噜咕噜…”
萧羽珺再睁开眼,还来不及开口,就感觉一股巨力把她脑袋重重压进水面,猝不及防地灌进了一大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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