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或许是难得欢聚,费家人都有些微醺,费驭同费孝川都留宿怀园。
费羡宁逮住费默唐教训:“白天你整那出,是想害人啊?”
“我只是个小孩,我现在只想喝可乐,我的可乐……”费默唐跟泥鳅似的,滑溜溜的,不想跟他哥聊这事。
“我跟你说,伯父转头就得找人去调查夏枢你信不信?”
如果只是调查,那都还是轻的。
费默唐顿了顿,又拍拍他哥的肩:“别怕,四叔在呢。”
费羡宁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心地却是费家第一善良:“你们还是太不了解伯父了。”
那些年,戏梦台还没开建的时候,他就时常出入怀园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伯父突然在宅子后边建了一栋单独的小楼,还起了个名字,叫戏梦台。
幼不更事时最是贪玩,好奇心也重,不过所有人都不让他靠近戏梦台,说他伯父时常在那边工作和听曲。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从来不敢过去打扰,他对费烈名的惧怕早就在更小的时候植入内心。
那次,他贪玩地打开门缝偷看,却无意之中看到父母双双跪在费烈名面前哭泣哀求,说着什么宁愿去死。
费烈名坐在椅子上,灯光晦暗,费羡宁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看到他吐出一口烟雾,伴随着一句诅咒般的话:“那你就去死。”
霎时,他指尖的烟头猩红得像不祥的警示灯。
再抬起头,费羡宁看到的就是抢救室门上的红灯了。
嗒、嗒、嗒!
三秒之后,灯光熄灭,父母两个字永远成为了费羡宁生命里一个扁平的称呼。
那时费羡宁不懂,甚至现在也不记得了,但恐惧还在,一直都在他脑海中,时不时的警告他,提醒他。
他时刻谨记,不能过去打扰伯父,不然他会生气。
但有一次,他半夜醒来,听到吹进窗来的风声里似乎裹挟着微弱的女人的声音。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唱戏。
等白天醒来,他也跟管家提起过这件事,管家只说他听错了。
他又去找他伯父,结果碰上他伯父穿着浴袍从外面回来,身上没有半点寒意,反而带着一阵温暖的香气。
后来,他就很少留宿了,以至于戏梦台什么时候锁上的,也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费羡宁那时候就明白过来,人都是有面具的。一个跟真实的自我完全相反的面具。
淡泊寡欲就是他大伯父的面具。
费烈名的书房内,有的人站着在练字,有的人却大喇喇地坐上属于费家掌权者的专属位置,甚至肆无忌惮地当着主人的面嗤笑这把椅子真是够难坐。
看着费驭随意翻看着他书桌上的东西,费烈名也没有停下手上动作,纸上笔力更为遒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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