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意味难明地笑了笑,“暑热将尽,有风自然凉爽惬意,只是耳边风吹过,有几句吹到心里头,听了却心寒呐。”她说着笑意渐凝,语气带着些恨铁不成钢道:“皇上痛失两子,伤心难抑,各位妹妹与本宫一同侍奉皇上,之前可有良策使皇上高兴啊?”
众妃被她问的面露尴尬时,又听她继续道:“宴饮本宫安排过,祝酒你们自己也去过,皇上都郁郁不乐!你们都无法可施!现在总算有人能为皇上纾解心结了,你们应该高兴,而不是背地里诸多非议。”提到非议二字时,目光着重地关照了富察贵人、欣常在和齐妃三人,三人忙纷纷不自在地在椅子上端正了坐姿。
见她们三个有所警示,皇后才又面朝众人,接着佯装不悦地震慑道:“静贵人出身是不够荣耀,可如今皇上喜欢她,也就等于本宫喜欢她。平时你们争风吃醋,本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可眼下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你们要是和她过不去,便是和本宫和皇上过不去!”
“知道了吗?”
最后几句说的尤为疾言厉色,众妃忙一起起身向皇后表示臣服道:“臣妾不敢。”
史嫣然不知想到些什么,也忙起身向着皇后一礼,面上神情亦是肉眼可见的感激与孺慕。皇后这才满意地在上不咸不淡地命众人重新入座。
“静贵人如今性子已变的和婉谦卑,又一心一意的倾慕于皇上,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安抚皇上的失子之痛,而女人的温柔向来是抚平男人伤痛的一剂良药,你们若真的心里那么难受,便只当皇上是在上药吧。”皇后假意安抚众人道。
敬妃知晓安陵容与史嫣然有些交情,不欲此事无休止地讨论下去,反引众人的逆反之意,便启唇结束话题道:“皇后娘娘伺候皇上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服侍皇上最为妥当,臣妾们不敢有异议。”
皇后蹙眉道:“本宫也是没有办法,若你们一个个都济事,人人都能讨皇上喜欢,本宫又何必费这番心思呢?如今淳贵人因为从前落水之事频梦魇,年妃又失了皇上欢心,富察贵人和莞嫔的身子也没有好全。这妃嫔凋零,真的是劳师动众去选秀,又一时添了新人,你们这心里更是不肯了!”
富察贵人闻言,忙献殷勤道:“娘娘说的是。臣妾们绝对不会为难史妹妹的。只要史妹妹侍奉妥当,皇上开心就好。”
皇后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反倒是转头去安抚起甄嬛来,“莞嫔哪,静贵人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皇上总要有人陪伴的。难得你同静贵人又亲厚,本宫也只是瞧着她能为皇上解忧罢了。本宫做一切事都是为了皇上着想。”
“娘娘言重了,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不觉得委屈。”甄嬛起身一礼,神情淡淡地说了句场面话。
一旁的富察贵人听着心中不由便愈吃味起来,同样是小产失子,凭什么她甄嬛就理所当然地被所有人体贴关心,事事照顾,而自己,皇上却连亲自去延禧宫探望的时候都少得可怜!
皇后对甄嬛的嘱托还在继续,“本宫知道你最得大体,皇上一直喜欢你,可本宫瞧着你这样思念那孩子,身体也不是很好……,皇上身边是不能缺了服侍的人的,你还是好好调养好身子再服侍皇上也不迟啊。”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之命。”
“年氏之事叫你委屈了,太后知道你小产后非常惋惜,听说今日太后精神好了很多,你便去问安吧。”
"是。"
……
散会后,景仁宫门口处,富察贵人终究因着小产后与甄嬛的境遇不一而妒火横生,忍不住便在后面唤住了甄嬛离去的身影。
“莞嫔妹妹留步。”
“富察贵人有什么事吗?”甄嬛回身,淡淡问了一句。
富察贵人面带笑意,言语却无限讥讽地开口:“妹妹的气色好多了,可见静贵人与妹妹姐妹情深,她那一边得宠,你的气色也好多了呀。呵,可不是么,这姐妹俩就是要相互提携提携的……”
话音未落,甄嬛却已懒地继续与她口舌争执,直接截口道:“妹妹还要去去向太后问安,先走一步了。”
她不提太后还好,一提,富察贵人心中难免又是一番比较,不由越觉得自己在皇上皇后以及太后眼里可有可无了,身体快过脑子,情不自禁便追上前几步,继续对甄嬛胡搅蛮缠道:“莞嫔妹妹真是贵人事忙啊,见不着皇上,见见太后也是好的,可真是孝顺啊,姐姐我可就比不上了。”
甄嬛定定望着她,眸中带着一抹不解,“我与姐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故今日这样,字字讥讽,不肯放过?”
“你我都是侍奉皇上的人,我怎会不放过妹妹?”富察贵人笑了笑,继续往甄嬛心上插刀,“我只是觉得莞嫔与静贵人交好人人都知道,这回如此费尽心思请皇后出面安排她接近皇上,妹妹可真是足智多谋啊,呵,不过也是,妹妹如此费心帮衬静贵人,想必她将来有了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妹妹又何必愁保不住眼前这一胎呢?”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扫她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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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凝视着她,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世间竟真有如此蠢笨,不惜自揭疮疤也要让旁人不痛快的人啊。想着,语气不免也带出了几分冷诮讥讽,“我本以为和姐姐是同病相怜,原来姐姐是个时过境迁,转眼忘怀的人。”最后几字吐字尤为清晰,富察贵人想到失子的惨痛经历,一时也是起了激愤,“你!”正待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了史嫣然的声音,“富察小主,方才走的是先秦淑女的步伐吗?”
富察贵人被打断思绪,不由望向她道:"难为静贵人也识得这是先秦淑女的步伐?一向还以为你孤陋寡闻呢!"
史嫣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妹妹听闻姐姐为博皇上一笑,特意学了这种据说是先秦淑女的步伐来行走,据说行走时可以如弱柳扶风,十分婀娜,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妹妹相信,只消皇上一见姐姐步态,一定会喜而忘忧。”
“没想到在皇上身边几日的功夫,懂得赏识了?”
“是呀,上回皇上说宫中的戏子不好,有几出戏演得忒差,一出叫邯郸学步,另一出叫东施效颦,如今一看,姐姐演的最好。皇上见了可不是要喜而忘忧吗?”史嫣然冷笑道。
“你胆敢讽刺我?”富察贵人怒道。
“妹妹怎敢讽刺姐姐,只是皇后娘娘说了,只要皇上高兴,诸位姐姐学什么都好。姐姐学步,可不是为了皇上高兴吗?皇后娘娘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史嫣然面笑皮不笑道。
富察贵人“哼”了一声,逼上前两步道:“你以为皇后娘娘喜欢你吗?不过拿你当一贴狗皮膏药罢了!你别得意忘形!”
“狗皮膏药只要有用处也是好的,怕就怕是张烂狗皮,到哪儿都招人嫌弃。”史嫣然风轻云淡道。
富察贵人眼见甄嬛还在一旁静站着,自己一人终究势单力薄,只得朝史嫣然冷哼一声,领着桑儿扭身大步去了。
而史嫣然见她离去,自己亦冷着脸,直接旁若无人地领着千铃从甄嬛身侧路过。
甄嬛一愣,不由朝她唤了声,“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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