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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往事如烟(第1页)

不几日,张叔夜人马抵达京兆府长安城之际已是夜色深深,考虑张叔夜一路辛苦,不便打扰,种师道吩咐人安排张叔夜一行人早早歇息去了。张叔夜却留下来意欲拜会种师道府邸上下人等。种师道再三劝他歇息,张叔夜执意不肯。种师道执拗不过,也只好引众在厅堂说话。老毒物离开东京,早早回到京兆府多日,也打听到了张叔夜的到来,便派大毒物和小毒物在种师道府邸神出鬼没。夜色里四处观望,不乏偷听之事。大毒物和小毒物侧耳去听。

种师道笑道:“稽仲兄,难得来关中。”张叔夜道:“可不是,如若不是出使西夏,难有机会。”种浩道:“走一遭,看看西夏也极好。”种溪道:“可不是,我要去作画。”张明远道:“此去长途跋涉,非比寻常。”

费无极道:“游山玩水,也是不错。”尹氏道:“出门在外要谨小慎微。”姚月道:“不可惹是生非。”种雪道:“不可扬威耀武。”张明远四人点了点头。张叔夜道:“夜深了,又叨扰诸位,见笑,见笑,我等歇息如何?”种师道便引众散去。

小毒物和大毒物见状,面面相觑,居然没听出来他们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要紧事,索然无味之际,也飞身离去,不见了踪迹。院内荷花池,波光粼粼,一轮明月倒影水中,只听鱼儿,噗通一声,溅起水花,又听不见了。

次日清早,张明远和费无极留下来招呼张叔夜等人。姚月、种雪跟随尹氏去了街市买菜,种师道、种浩和种溪也紧随其后,一家人说说笑笑,穿行于闹市之间。路人见了种师道打个招呼,种师道微微一笑。等他们一家人回来,招呼张叔夜等人吃过早饭,种师道引众在城门口送别张叔夜一干人等。那种溪说是去拜会自己的作画师父,便不曾一同上山去。

张明远、费无极、种浩对张叔夜仰慕已久,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畅快。四人谈笑风生,一见如故,居然是相见恨晚。终南山,青山绿水,美不胜收。翻过一个山头后,张明远且走且说:“许久没有上山,倒有些陌生了,好生奇怪。”

费无极道:“可不是,离开终南山业已半月有余。真是恍然如梦,不堪回首。”种浩道:“我离开京兆府许多时日,如今回来也觉得陌生,真是奇怪。至于终南山,更是如此。我记得跟随爹爹上山,也是前一段时间了,如今上山很是陌生。到豹林谷的路,也记不得了。”

张叔夜笑道:“终南山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人间仙境,大可归隐于此,聊以忘忧,岂不逍遥洒脱。本官出生在东京,早已厌恶了京城的人头攒动。如若有机会,也到终南山归园田居,便是大大的快活。”

“清净倒是清净了,难免太过孤单,太过冷清。”种浩站在一棵不老松前眺望着远处,但见一片湖光山色,波光粼粼,奇特无比。

张叔夜坐在一块大青石边气喘吁吁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开封府热闹非凡,终南山清静无为。两个世界,各有千秋。种家军在西北与西夏你来我往,便很热闹,就不必叨扰终南山的清静了。”随行士卒把水袋递给张叔夜,张叔夜擦擦额头汗珠,环顾四周,不时有山风拂来,倍感凉爽之极。

种浩心想,这张叔夜倒也头头是道,这般话里有话,纵然我说他不过,也要试上一试,以免让他小瞧了我京兆府没人,随即笑道:“西北热闹是热闹了,还热闹的不一般,西夏常有人来作伴,自然不孤单也不寂寞。不过开封府的朝堂也不甘寂寞,唇枪舌剑,可比西北热闹多了。”

张明远、费无极听了这话,心里暗笑,原来种浩也是头头是道,巧言善变。张叔夜捋了捋胡须寻思,这种浩果然才思敏捷,明白了我方才意思,是个青春俊杰,就道:“西夏人也没有办法,他们总在大漠之间穿梭,偶见湖光山色就很是欢喜,何况京兆府这般城池。可惜西夏人打错了算盘,岂不可笑?他们愿意到边界与种家军作伴也是一片苦心,不过种家军自然不会让他们进城小坐,他们毕竟粗鄙之极,如何可以领会京兆府长安城的多彩华章和旷古风韵。”张明远、费无极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种浩心想,张叔夜此番言语或许乃朝廷上意或许乃他自己肺腑之言,无论如何,也要向他表明我种家军镇守京兆府长安城的决心,故而不假思索,掷地有声道:“大人所言极是,镇守长安京兆府乃我种家军职责所在,断不会让西夏人有机可乘。定让京兆府黎民百姓放心,替朝廷分忧,替皇上分忧!”张叔夜喜笑颜开,随行之人深以为然。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乐个不住。

张叔夜道:“只是听老种将军提起过太平先生,未曾谋面。也听过张明远、费无极的名头,不曾相见。多年以来,本官虽身在朝堂,可时时向往田园风光,也喜好结交江湖中人。虽说如今天子尊崇道教,以致东京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横行霸道,可我想终南山的名头自然不会是沽名钓誉罢。就是奔着终南山的名号也算是不虚此行,如若可以请得道高人下山助我一臂之力,就算是本官大大的造化了,敢不感恩戴德,敢不竭尽全力,自然要在所不辞的出使西夏,扬我国威,为我大宋黎民百姓求得边关一段太平岁月。”

种浩道:“大人果然高见,李长安乃我师公。张明远、费无极是我师兄。他们为人正直,通情达理,是正人君子。也喜欢读书写字、谈经论道。虽说江湖中人,可也文武双全,算是我的至亲挚友了。大人如若见了我师公,必定也是相见恨晚,酒逢知己千杯少。”

张明远道:“我们也听说过大人的威名,曾几何时大人曾到兰州和羌人打过交道。这羌人与党项人有何区别,还望大人赐教?”张叔夜道:“党项族是西北族群,属西羌族的一支,也称‘党项羌’。汉朝时,羌族大量内迁至河陇及关中一带。此时的党项人过着不知稼穑、草木记岁的原始游牧部落生活。他们以部落为划分,以姓氏作为部落名称,逐渐形成了党项八部,名噪一时,这其中以来自鲜卑族的拓跋氏最强。”

费无极饶有兴趣的问道:“大人,党项人从汉朝以后,又当如何,还望赐教?”种浩也好奇道:“不错,我可知道,大汉以后,马超被羌人称之为神威将军。”随即拱手见礼。张叔夜介绍道:“《隋书-党项传》记载:党项‘每姓别为部落,大者五千余骑,小者千余骑’,‘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徭赋,不相往来。牧养牦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墙’。由此可见,这早期的党项人不耕地,衣、食、住皆仰赖畜牧,无文字历法,以草木枯荣计算岁月,崇拜天神,死后火葬。”

费无极道:“如此也算悠闲自在。”张叔夜道:“党项人尚武而勇猛。同氏族的人须互相帮助,当受到外族人伤害时,必须复仇,未复仇前,蓬首垢面赤足,禁食肉类,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常态。此外。党项人还特别崇尚白色,故自称‘大白上国’。隋文帝开皇四年有千余家党项羌人归属隋国。次年,党项族大首领拓跋宁丛等各率部落到旭州请求内附,隋朝授拓跋宁丛为大将军。开皇十六年党项首领进攻会州,兵败纷纷降附,并遣子弟入朝谢罪,向隋朝纳贡。唐初武德年间党项相率归属唐朝。党项羌中着名的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米擒氏、拓跋氏等八个部落,此外还有黑党项、雪山党项等部落,其中拓跋部落最为强大。唐太宗贞观三年唐朝南会州都督郑元踌招谕党项归附,党项首领之一细封步赖率所部归唐,唐朝在其地设轨州,授细封步赖为刺史。其他党项部落,亦纷纷响应,又设崌、奉、岩、远四州,并以原来各部酋长分别担任各州刺史。”一语落地,众人点了点头,了然不惑。

张明远接着问道:“大人,唐朝时,党项人又当如何?”张叔夜道:“唐朝时,经过隋文帝和武则天时两次内迁,党项逐渐集中到陇东、陕北一带,仍以分散的部落为主。唐中央多在党项聚集地设羁縻州管理,有功的党项部落酋长被任命为州刺史或其它官职。唐末黄巢起义时,唐王传檄全国勤王。党项族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出兵,唐僖宗赐拓跋思恭为‘定难军节度使’后被封为夏国公,赐姓李。至此,党项拓跋氏集团有了领地,辖境包括夏、银、绥、宥、静等五州之地,有兵权,成为名副其实的‘藩镇’。这便是唐末藩镇割据的由来。到了我大宋,李继迁开始分庭抗礼。李元昊即位夏国王后,下发秃发令,并加速吸收我中原汉文化,创制了党项文字,让党项族突飞猛进。天授礼法延祚元年,李元昊正式称帝,建西夏国,这是党项人的顶峰。”张明远、费无极、种浩听得入迷。

费无极叹道:“西夏如今敢于分庭抗礼,实乃我中原奇耻大辱。如今京兆府长安城都成为了边关,实在令人感慨万千。”张叔夜道:“虽然京兆府长安城如今不如唐朝时候,可也算得我大宋数一数二的一大城池,这终南山又离长安不远。此番前来实在高兴之极,颇为羡慕。长安城与终南山,比邻为伴,自然妙不可言。”种浩道:“大人哪里话,东京才好。毕竟是我大宋天下的大学士便是大人了。快快请坐,马上看茶。”李长安闭关之际吩咐扁头、阿长协助大嘴料理山上事务,大嘴目下酩酊大醉还未睡醒,故而众弟子都听从扁头、阿长的吩咐和安排。一个弟子便端茶倒水,礼待张叔夜。

张叔夜致意再三,喜笑颜开之际,笑道:“见笑,不过沽名钓誉。东京出口成章者比比皆是,可如今边关烽火狼烟,天下不太平,恐怕这读书做文章也是诚惶诚恐了,文武双全才是目下青春俊杰之所为。如若只知埋头苦读,等到金戈铁马来临之际,恐怕性命攸关,何况读书做文章。”张明远心里暗自佩服,应声道:“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所言所语皆是真知灼见。”

种浩道:“我也是对大人仰慕已久,昨晚抵达府邸天色已晚,不曾为大人设宴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见谅。”张叔夜道:“种浩将军,你父亲也与我十分交好,如今他虽年事已高可精神矍铄,好比廉颇和黄忠,你也出息的非同一般。父子二人皆是栋梁之才,岂不羡煞旁人。本官此番奉命出使西夏恐怕凶多吉少。本来不想前来打扰终南山太平先生,一则他闭关修炼,二则他也是岁月不饶人。只是皇上听信蔡太师之言说要请太平先生一同前去,好护佑我等,故而前来打扰。此番远赴西夏,一路多有颠簸。本官也是担忧,还望见谅。”扁头、阿长这才明白张叔夜来意,不觉一怔,默然不语。

扁头道:“大人,不必如此。俺听家师说,他早些年去过西夏,只是如今闭关修炼,就不知他老人家如何打算了。”阿长道:“非要家师前去不成?”张叔夜摆摆手道:“那倒不是,临行之际,皇上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太平先生不便前去,也可派弟子前往。弟子不愿前往,也并不勉强。皇上对终南山恩惠,想必你们也是略有耳闻。皇上倍加爱惜你们,看,东京还送来许多礼物,还望收下。”

说话之际,只见,士卒抬着几口大箱子,一一打开,皆是金白之物。布匹绸缎应有尽有,蜡烛,笔墨纸砚,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扁头马上走到跟前用手抓起来仔细看了看。阿长示意扁头不可造次。张明远、费无极也劝扁头不可当着张叔夜面如此肆无忌惮。种浩也劝扁头。扁头才尴尬一笑,退到座位上去了。

“如此说来,本官也难睹太平先生的面目了,实在可惜。”张叔夜不觉有些失望,只好笑道。“既然至此,岂有不见家师之理?定不会让大人失望。”张明远道。“听说,大人在东京出口成章,头头是道,满腹经纶,能言善辩,是也不是?”阿长镇定自若之际,兴高采烈的问道。张叔夜道:“实在惭愧,不过三言两语,徒有虚名。”

种浩道:“大人太过自谦,我等苦读想必也赶不上大人的文韬武略。”“过奖,过奖。只是少年埋头读书,日积月累,目下就了然于胸了。可见读书需趁早,长大成人才可建功立业。”张叔夜摇摇头微微一笑。“出口成章又不是口若悬河,何必自谦。俺就佩服这能言善辩之人。俺是东京人氏,对东京许多能言善辩者都很佩服。”扁头道。

“大人见谅,我这师兄不大会说话,见笑。”阿长赶忙用拳头轻轻捅了一下扁头,顿时尴尬一笑。“不妨,不妨。终南山上果然都是不俗之人,实在话,本官也觉真知灼见。原来这位弟子也是东京人氏,本官也世居东京。如此说来,我们还是老乡。”张叔夜笑道。

扁头道:“没想到,老乡抵达终南山,理当以礼相待。”“大人宽宏大量,果然大气魄。”种浩示意扁头说些软话。“大人海涵,方才多有冒犯。”扁头顿时明白过来,马上笑道。张叔夜笑道:“不必如此,言多必失,人尽皆知。”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一脸尴尬之色。

张明远赶忙打圆场道:“我也想有朝一日去东京多读些书,见见世面。”“长安不能读书,非要挤到东京。你可知东京人才济济,实在难有出头之日。”费无极笑道。“也不尽然,如果你们愿意读书,别说东京,就是翰林院也是绰绰有余。你们已在东京逗留许多时日,恐怕也是走马观花,不曾知道东京的暗流涌动。如若你们想知道东京的市井生活,怕是要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未必全知。”张叔夜道。

正在此时,忽听得如此一语,“绰绰有余,此话怎讲?”众人抬头看时,原来是太平先生李长安到了。张明远等人喜出望外,赶忙迎上前去。“师父,您终于出关了。”弟子们四下围着李长安马上问道。李长安喜笑颜开,环顾四周缓缓道:“那是自然,老夫料定今日有大人物前来,如何不出来相见。”与张明远、费无极、种浩寒暄几句,随即看向张叔夜。

“太平先生,本官见礼了。”张叔夜起身答礼。李长安回礼道:“大人风尘仆仆,多有劳顿,老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不知大人从何而来,又有何赐教?大人,请用茶!”说着,弟子早已搬来椅子请李长安坐在张叔夜对面,两人之间有一桌子,桌子上摆着两碗茶。张明远等人也一一落座。

“先生请,本官此番从东京而来,路过京兆府,特奉皇上谕旨出使西夏,希望议和以保我大宋西北边关无忧,免得黎民百姓受苦受难。”张叔夜笑道。李长安顿时神采奕奕,叹道:“原来如此,乃是造福百姓之事,不知老夫可做些什么?大人,但说无妨,老夫一定竭尽全力。只是多年以来未曾到过东京,我终南山少有京官驾临,张侍郎至此,蓬荜生辉,实为万幸!”说话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张叔夜寻思道:“虽说此番前去西夏实在勉为其难,蔡京,老谋深算,害人不浅。可已然至此,不可有失体态,一定要让终南山感到自己是胸有成竹,从容不迫才是。”想到这里,就马上娓娓道来:“皇上尊崇道教,想必先生略有耳闻。皇上对终南山也是仰慕已久。终南山与道教颇有渊源,皇上是爱屋及乌,故而凡是终南山上的都颇为尊崇。此番前去西夏也是蔡太师之意,派本官出使也是蔡太师推荐。说这话并非本官不愿出使西夏。恰恰相反,既然梦寐以求,本官自然竭尽全力,在所不辞。皇上派我前来,是想请先生下山同我一起出使西夏,不知意下如何?当然,皇上也有旨意,并不勉强,如若先生愿意则可,不方便也不强求。派弟子前去也可,如若他们不方便也不勉强。皇上真是善解人意,对你终南山太平草庐尊崇之极,千方百计替你们着想,本官也是颇为佩服。”拱手致意再三。

李长安寻思道:“前脚送走张小宝和费无天,你们就来了,莫非有什么心灵感应不成?如若不是老夫再三劝说,怕张小宝和费无天要说出真相了。如此一来,明远和无极,便要伤心难过,痛心疾首了。他们该如何是好?这等事绝不可让他们知道。如若老夫带着明远和无极跟随张叔夜出使西夏,且不说路途遥远,多有艰辛。如若我去了,就怕张小宝和费无天心急如焚,又来终南山叨扰。他们找不到我们,又当如何?就算给大嘴、扁头、阿长再三叮嘱,就怕他们执拗不过,心慈手软,说出我们去了西夏。如若张小宝和费无极跟踪尾随,忍不住把明远和无极的身世之谜公之于众,岂不麻烦?明远和无极情何以堪?我看还是等明远和无极从西夏归来后再做计较。眼下就不能去西夏了,老夫要留在终南山,等着应对张小宝和费无天。等他们两对父子相认,便是功德无量了。”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张叔夜见李长安一言不发,只是叹气,不觉有些失望。张明远也心想,不可让李长安长途跋涉,以免路上有所闪失,便轻轻摇摇头使个眼色,李长安马上会意,捋了捋胡须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直言相告,方才出关,需要调养。”此言一出,张叔夜顿觉心灰意冷。

扁头一吐为快道:“要不俺去。”“我也可以。”阿长赶忙抢道。“干嘛呢?又抢什么风头?”众人看时,只见一人摇摇晃晃,拿着葫芦跨入门槛。原来是大嘴醒了,不见弟子,才到厅堂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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