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航博身穿一身黛蓝色长袖运动服,背脊有些岣嵝,双手倒背,头戴一顶白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不走近是不会注意到对方有眼疾,相比昨日故意打扮寒酸,余淮生眼前的李航博看起来更像是个热爱运动的大伯。
余淮生看向李航博的下盘,右脚的鞋垫处有些鼓鼓囊囊不太平整,估计是在鞋里做了些手脚,才让李航博走路姿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一梅师伯是出了名的眼尖,第一次见面就识破了李航博的隐疾,这也是一梅师伯能够辨别真假李航博的一大原因。
“小玉,进去给小郎君醒醒酒吧”李航博侧脸对身旁女子说道,语气很平和,估计这样的命令之前没少下。
这被唤作小玉的女人便是刚刚被一梅师伯用来打趣李航博的七太太戚夫玉了,戚太太约莫二十出头,身穿一身华丽的高开衩粉色旗袍,脚上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头发挽做两个小卷分别扎在两耳后,这身俏皮又出挑的打扮与女子那张有些淡雅的面容看起来非但不觉得怪诞,还让人眼前一亮,只是,多少与身旁一身素净的李航博显得有一丝格格不入,全然没有夫妻相。
“遵命”戚太太点点头。
戚太太在众人的注视下,优雅地脱下脚上那双尖头高跟鞋,赤脚走到墙角,双膝微屈,一个弹跳,整个人就到了半空,只见戚太太单手抓住墙头的石砖,毫不费力地纵身一个翻滚,身影便没入了近两米的高墙中。
就在余淮生还在轻叹对方穿着紧身旗袍,看起来弱不禁风,竟然能徒手翻墙的敏捷身手时,小院的门从内向外打开,门内站着的正是戚太太,她身形让到一边,很是恭敬地将余淮生几人迎了进去,余淮生眼角余光扫过,目送众人都进了院子后,戚太太这才不急不慢地走出小院穿上高跟鞋,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
李航博阴沉着脸大步向前,轻车熟路地走到右边一间房门外,敲了敲,没反应,又尝试推了推,门被上了锁,无奈,李航博转头看向身后的戚太太,戚太太立马心领神会地上前,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干净利落地踢开了这间偏房的房门,脸上仍是一副清冷的表情。
余淮生不由得再次上下打量这位戚太太,心里暗自嘀咕,这姑娘到底是侍妾还是保镖呀,这般利落的身手,是有资格与一梅师伯对弈一二的,果然,南相里尽是些藏龙卧虎之辈。
“家主,要不让我先进去打扫打扫”一旁的田原小心地说道。
也不怪田原如此说话,随着房门的打开,一股浓重的烟酒味便从房内扑面而来,一梅师伯退了一步,用手在鼻下扇了扇,脸上写满了嫌弃。
“你去把窗户开一下,再找个垃圾桶过来,不然真没地方下脚”李航博叹了口气,吩咐田原道。
也是,余淮生几人还在门外,便已见着满地的玻璃酒瓶和抽完的烟屁股,数量相当夸张。
“赛车,酗酒,抽烟,床上还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看李航博那见怪不怪的表现,估计这蔺家主一直都很叛逆!”余淮生在心底偷偷给蔺家主贴上了不太好的标签。
“小郎君是还在睡觉?要不等他再睡会儿?”一梅师伯向屋内张望。
房间内空间不大一眼便能看完,只有一张很豪华的大床,大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赤裸上身,女的穿着一条睡裙,两人身上盖着薄薄的夏被,虽是遮挡得还算严密,但那画面,算得上香艳劲爆。
“让二位见笑了,估计是没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早,昨夜喝过了头,要不这样,二位去那边儿坐一会儿,怎么也得让我们蔺家主洗漱收拾一下,别失了礼数”李航博冲一梅师伯尴尬地笑笑,随即吩咐一旁的戚太太道:“小玉,你先领一梅先生和余先生去客厅那边儿坐会儿,我安排好了小郎君立马过来”
“二位请这边随我来”戚太太对着余淮生二人说道,同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戚太太曼妙的身姿在前引路,余淮生也没兴趣看南相家主的笑话,连忙跟在一梅师伯身后随戚太太往小院正中走去,那里应该便是会客厅所在了。
踏进客厅的那一瞬间,余淮生惊讶地张大了嘴,而一梅师伯则不同,一副惊喜的表情,谁曾想,同样是南相家主,风格却大相径庭。作为执事人的李航博所居住的南门大院虽不如气势恢宏的皇家庭院般富丽堂皇,却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清新脱俗,用最昂贵的材料和最简单的设计彰显了一大宗门应有的风范。
而这继承人蔺家主的客厅,面积小很多不说,一进客厅便是一张大圆桌,桌上摆放着昨日吃剩未来得及收拾的剩菜剩饭,这也就罢了,本该有所装饰的客厅正中,放的不是什么豪华摆设,也不是威严的主桌,竟是两个半人高的音箱,音箱旁边的地上连着一台影碟机和电视机,杂乱地摆着一些音乐光盘,俨然一种小ktv的感觉,而客厅两侧是两个收纳柜,柜子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名酒,有茅台,也有人头马,更有拉菲,面对这么多各色各样的昂贵酒水,一梅师伯看得是眼里泛光。
“小郎君年纪轻,所以喜欢的也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两位莫要见笑”一旁戚太太见余淮生师侄二人脸上神色波动,立马轻声解释起来。
“怎么会见笑,这一屋子酒,起码得值个小一百万吧,老娘活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南相家主,可是一个比一个有趣啊”全然不顾戚太太越来越黑的脸,一梅师伯一边在酒柜前兴趣满满地左摆弄一下,右研究一番,一边继续唠叨着:“哇,连这瓶酒都有呢,我还是几十年前喝过的,那味道简直是让人”
“余先生,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见一梅师伯沉浸在酒的世界里自言自语,压根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戚太太无奈之下便对着余淮生行了一礼,从客厅退了出去。
嘀嘀嘀,一阵尖锐的提醒音响起。
“师伯?”余淮生从裤兜中掏出一个哔哔机,点开一看,脸色立马变得沉重。
“怎么了?”一梅师伯打量了余淮生又打量了哔哔机。
“陈远国那边说出事了,让我给他回个电话”
“你去吧”一梅师伯倒是表现得很平静,摆摆手让余淮生出去回电话,转瞬又想到了什么,冲着已经快迈出客厅门槛的余淮生又补充了一句:“出去找个报亭打吧!”
“放心吧,师伯,这个我知道”余淮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现在已经快上午九点,清水巷开始变得热闹,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余淮生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个报刊亭,亭前的桌上摆着一台公用电话,前边还有人排着队,等了小几分钟才轮到了余淮生。
“喂,槐生老弟?”电话拨通后对方立马接了起来,还未等余淮生说话,陈远国熟悉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与其平时吊儿郎当的口气不一样,这时的陈远国口气显得很急促,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
“我看你发信息说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啦?”被陈远国情绪的带动,余淮生眉头一紧,连忙问道。
“我仔细一想,觉得应该是出事儿了,一梅师伯在你旁边没?”
“没在,我们和李航博一起的,这会儿来见南相另外一个家主,里边儿不方便说话,我出来给你回的电话”余淮生简洁地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什么?另一位家主?这李航博不就是南相的家主吗?你们那边儿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说的话不是槐生老弟,说好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件沟通吗,你可不太地道呢,早晓得,我就应该跟着你们过来”陈远国风格未变,语气虽很凝重,但仍旧改不了这一开口就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的习惯。
“不是,陈远国,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又不能走太久,你要不先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何事了,我好回去同一梅师伯汇报,晚一些再给你回话”余淮生当即打断陈远国。
余淮生心里清楚,要是让他这样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回重点来,况且,现在南相的情况也不明了,等明了了再一次性给陈远国解释也不迟,免得陈远国瞎担心。
“事情得从你上次留给何光绪的一张纸条说起”被余淮生打断话的陈远国先是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爱念叨的坏毛病又出来了,也不计较,重新回到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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