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河边洗衣服。”昨晚他想了一宿,黄菁菁手里的钱比他多,干活比他能耐,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可以带孩子,可以洗衣服,还可以砍柴做饭,琐碎事不在话下,米久刚喝了奶,阖着眼,小手抓着老花领子昏昏欲睡,黄菁菁瞠目,“你去河边洗衣服做什么,放哪儿,待会我一起洗了。”
老花脸色红了红,声音小了下去,“我自己也能呢,四娘,我没钱,但我会做事,不会闲着的。”
这话直白,黄菁菁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周士武也懂,听着这话,他当即别开了脸,被口水呛得咳嗽不已,为此,一张脸憋得通红,黄菁菁怒斥道,“真喜欢洗衣服,自己挑水回来洗,背着米久,别把米久掉河里去了。”
丢下这句,捡起角落里的镰刀割猪草去了,老花一脸落寞,他只是想找些事情做,没有其他意思,垂头丧气的放下木盆,看看院子,他好像又没啥事可做了。
“花叔,猪草越来越少了,不如你和娘割猪草去吧,她身体不好,多个人有个照应。”半晌,缓过神的周士武好心给老花建议,秦氏说再贴心的儿子儿媳都比不得老伴贴心,他不信那话,但经过许多事后,慢慢有些明白了,年轻时,不是没有人上门求娶他娘,但人家看不上他们拖油瓶,他娘把人撵走了,独孤这么些年,真要有个人对他娘好,他当儿子会支持她,外人如何说他们担着,让他娘放下肩头的责任,轻轻松松活接下来的日子吧。
老花眼神一亮,冲周士武笑了笑,找了镰刀,喊着四娘追出了门,水稻麦子丰收,地里还种着黄豆和红薯,山里很多砍柴割草的人,见黄菁菁背着背篓手脚麻利的割着还算青绿的猪草,而她身侧的老花背着孩子,时不时侧目和她说话,见着的人没有不觉得好笑的,只是关于二人的事儿村里都传开了,倒也没有人当面骂他们伤风败俗,对着老花那张清俊白皙的脸,实在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何况,周家几个儿子明确表态要给老花养老,既是如此,老花和黄菁菁真有什么也是顺理成章的。
“四娘,猪吃得多,待红薯挖出来,猪就没吃的了,我在一本书里看过,说是红薯藤晒干了磨粉可以喂猪,你要不要试试?”老花边割着猪草,边朝黄菁菁身边凑,黄菁菁往哪儿她就往哪儿,在黄菁菁耳朵边念念叨叨说了两刻钟了,黄菁菁瞪他,骂他,斥他都没用,老花照旧如沐春风笑着,东拉西扯,嘴上一刻不停。
听了这个法子,黄菁菁难得给了他一个正眼,老花停下动作,一本正经的挺了挺胸脯,却见黄菁菁的目光挪到他后背的冬裙上,脸上有了丝喜怒不明的笑,“你出门没给米久塞尿布?”
老花云里雾里的啊了声,这才感觉后背热热的,带米久这么长时间,关于这种湿热他才熟悉不过了,“呀,米久尿湿了?”
黄菁菁眼皮子掀了掀,低骂了句,转身继续割猪草,这些都是被割过的了,只是矮小的又长出来些,她抬脚朝旁边走,听到原地传来老花的惊呼,“四娘,赶紧搭把手,他尿了一身,衣服裤子都打湿了。”
黄菁菁头也不回的走了,“你不是能吗,自己想法子。”
老花焉了声,倒是旁边人看得忍俊不禁,“老花,山里凉些,赶紧抱米久回去,衣服湿了容易着凉呢,人四娘自己割猪草就是了。”
老花脸红了红,把干燥的部位塞进米久衣衫,他在屋里听着黄菁菁声就出来了,太过着急,忘记了正事,镰刀还在地上放着,他朝黄菁菁的背影道,“四娘,记得把镰刀收了,我先抱着米久回去了啊。”
回应他的是头顶呼呼的风声,老花站了会儿,见黄菁菁转过身,脸上立即换了笑,“四娘,我回去了啊。”
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黄菁菁沉着脸,“还不赶紧回去,要我送你不成?”
老花挠了挠头,抱着米久小心翼翼下了山,老花一早,山里人就笑黄菁菁道,“你家老花还真是听话,少有男人带孩子带得这么好的,我生我家大儿的时候,我婆婆不帮忙,我家那口子整天干活,我边坐月子边要照顾他,一个月下来,瘦得不成样子,让他给孩子换个尿布他说不会,洗尿布说丢脸,四娘哪,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啊。”
黄菁菁蹙了蹙眉,“瞎说什么呢,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一大把年纪了,不想那些事了,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在场的人心照不宣的挤了挤眼色,“也是,事情没有定下就传开确实不妥,其实想想,你也算苦尽甘来了,劳心劳力把儿子养大,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老花出现了,灾荒之年还救过你,镇上唱戏的最爱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你啊,嫁给他,也好。”
老花对现在的周家来说,就是多添双筷子,多个人干活的事情,外人做什么都是生分的,比不得自家人得自家人信任,养个老花,比花钱请长工划算多了。
黄菁菁听他们越说越远,知道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时间长了,大家自然而然就知道真相了,她把老花用过的镰刀放进背篓,继续割猪草去了,割着割着就绕到了隔壁村,刘二在山里砍柴,见着她,甚是拘谨的喊了声婶子,黄菁菁也是一怔,点了点头,便去了旁边。
刘二垂下拿着砍刀的手,另只手使劲的挠了挠后脑勺,提着口气问黄菁菁,“婶子,我大哥去周家找您了,您见着他没有。”
黄菁菁狐疑的转过身,她割着猪草过来的,没有看见刘大,“他找我什么事?”
刘二左右瞧了瞧,往黄菁菁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就是周四,他和俺村的赵五凑一起去了,说是给人做席面,他有祖传的秘方,我大哥想着过来告诉您一声。”
周士义?黄菁菁眉头紧蹙,沉声道,“他要有祖传的方子何须等到现在,他莫不是坑骗别人去了?”
这个刘二回答不上来,只得道,“赵五在俺村里就是个懒人,仗着家里人多,啥也不干,成天偷钱买酒喝,周四兄弟和那种人一块,怕是要被骗了。”
“他有什么只得好骗的,他骗人家还差不多,这事我记着了,对了,你媳妇卖哪儿去了?”郑氏不知怎么被马婆子买回家当儿媳了,那人也是个烂心肠黑心肝的,黄菁菁可没忘记她,她是刘氏嫂嫂的话那件事她就当过去不管了,如今在一个村,她胆敢阴着耍花招,别怪她拿刀剁人。
刘二脸色一白,以为黄菁菁旧事重提是为了给周士仁出气,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
见他怕成这样,黄菁菁没继续追问,而是说道,“她跑到咱村去了,给王麻子当媳妇呢,心眼坏成那样子,小心她记恨你,你们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刘老头和韦氏已死,她不愿多说什么,背着背篓,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到了稻水村的山头,山林传来老花独有的嗓音,“四娘,四娘,你在哪儿呢......”
听得黄菁菁握紧了手里的镰刀,懒得回应,继续找着猪草,秋风徐徐,老花边问边沿着小路找来,看到黄菁菁,急切的脸上平静了许多,“四娘,我喊你好几声了怎不理我,出事了,周四打着你的名义去外村做席面骗钱,搞砸了事儿,人家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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