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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桂舟这两年官威越发炽盛,脸庞已经褪去了青涩,虽然还是一副书生的模样,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端得让人不敢直视,闻言,他突然笑了笑,侧身同乌寻闲谈起来:“乌将军可知,这世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能什么都要一清二楚,清清白白,为官者,只要是为民有利的,哪怕他得了几分财物,那又如何呢?”
朝廷虽然有发下银两,但那银两对为官者一家老小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为何有那么多的当官者会敛收财物,更有甚有那话流传出来,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乌家世代耿直,或许也与他们从武有关,比较喜欢直来直去,对郁桂舟所言,他更是蹙紧了眉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这四位……”
郁桂舟彻底面向他,笑道:“你是想问既然都有收敛财物,那我为何要把这四位禀告至朝廷?”
乌寻点点头,眼里还带着询问。
“那是因为他们太贪了!”郁桂舟感叹:“虽水至清则无鱼,但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出人头地,为百姓伸冤昭雪,若是一心惦记那些黄白之物,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又想敛财,又不作为,这世上可没这么容易吃的馅饼。
乌寻有些恍然,又对文官这些弯弯绕绕的直摇头,只看得郁桂舟好笑不已,上前拍了拍如今也褪去了稚嫩的乌寻:“别想太多,你是武将,与我们文官自是不同,文官这边的学问大着呢,待乌将军往后接触多了便了解了。”
乌寻微微额首,二人并肩朝外走去,到了大营外,郁桂舟止了步伐,对乌寻额首:“乌将军留步,我自己回去便是。”
乌寻自城外这处军营修建好后便带着人一直驻守在这儿,营地里被安排得井然有序,分工明确,倒是不需要他过问,待上了外头的马车,守候在外的车夫喊了声“老爷”,后等郁桂舟进了车厢,这才驾着车哒哒的回了城。
路上,车夫还问道:“老爷,是直接回府衙还是回府?”
郁桂舟正在闭目眼神,闻言便道:“回府。”
他这两日一直在忙碌、收集几个县令的事儿,且前两日才把大房、三房的人送走了,外加五叔刚成亲给放了几日假,好让好生陪陪婶子,倒是忙得他脚不沾地的,这会子还不如回府好生歇歇,待醒了还有得忙呢。
很快,马车便在郁府门前停了下来,车夫是个老把式,一把年纪了出来挣口饭吃,驾车驾得十分熟络,稳稳当当的,让郁桂舟都赶紧不到多少抖动,脑袋一啄一啄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车夫见车厢里头没动静,在外头喊了两声,等了等还是没反应,便大着胆子掀了帘子,这一看,却是哭笑不得,只赶忙把帘子放心,又提了提声音:“老爷!老爷到府里了!”
郁桂舟眉心动了动,在车夫的催促下迷糊的醒了过来,声音里还透着沙哑:“沙叔,到府了吗?”
车夫倒也没说都到了好一会了,只回:“到了老爷。”
郁桂舟这才揉了揉眼,理了理衣摆,掀了帘子走了下来:“沙叔也回院子里歇一会吧,待会要用车的时候自有人通知你的。”
沙叔顿时满脸高兴起来:“唉,那我回去陪陪老婆子。”
主家这样大方沙叔是非常满意的,而且他们这些人进来也不是卖身过来的,都是跟郁府签的雇佣书,只每日里到岗把事儿给做好,便等着每月里发月钱便是,且郁大人府上的亲眷们各个都和气,知礼,便是最小的小少爷也是可爱得紧,也没有其他府上那起不拿下人当人看的磋磨事儿,遇到郁大人,真真是他们的福气。
郁桂舟刚踏进府,就见他儿子糯米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线头,在府内放着风筝,那风筝小小的一只,做得倒是精致可爱,是一只小兔子,糯米在廊上一歪一歪的跑着,那不高的风筝只在他头顶不远处打着转,相比后头担惊受怕的下人,小糯米倒是咧着嘴,不时回头看了看他的小兔子风筝,又赶紧歪歪扭扭的跑上几步。
郁桂舟蹲下身,手一伸,就把那个软软香香的胖小子给抱个满怀,且这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到了亲爹怀里,糯米也只看了他一眼,视线又飞到兔子风筝上头去了,看得郁桂舟在他圆圆的小屁股上拍了拍:“小没良心的,有玩的了连爹也不要了。”
小糯米“爹爹”“爹爹”的叫了两下便要从他怀里出来,郁桂舟便把他放好,叮嘱着后头跟着的下人:“少爷顽皮,你们要费心多看着他了,除了有阶梯的地方,其他的他爱去哪儿玩便去哪儿玩吧。”
最初在这府上,郁桂舟原准备修筑个湖的,但事后想了想还是作罢,只引了几条小水沟,摆了几尊假山,把那水引过来从中穿过,倒也颇有几分滴落玉石的清脆声音,四周再种上些花木,逢夏时也是凉爽得很。
如今想来,在府上不修筑湖泊倒也是正确的,就小糯米这小子,家里就他一个都满院子撒腿,连路都走不稳当还惦记着玩,若府上东西多了,那担忧的才更多,这样便好。
郁桂舟在原地看了看儿子喜笑颜开的模样,转身朝后院去了。
等他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醒来,刚打开门,便见外头华光初上,精致的灯笼已挂满了廊上,随处可见四处忙碌走动的下人,他有些疑惑,随口问了一个从旁走过的:“今日府上可是有喜事儿?”
被问的婢子福了福礼,回道:“回爷,是少夫人吩咐今儿有夜宴,如今便是准备要开始了。”
郁桂舟听罢摆摆手。
夜宴,他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
带着疑惑,郁桂舟一路朝着前院走去,前头更加忙碌,丫头们端着盘子不停的往厅中走去,郁桂舟随后而行,待到了厅外,只听那厅里传出了让他熟悉的声音。
郁桂舟怔然,几个大步跨门而入,随后眼神定定在那两个背对他的高大男子身上,他儿子小糯米在人手上正笑得正欢。许是有所感应,他们托着小娃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间都怔了片刻,随后笑了出来:
“郁兄。”
“郁兄。”
郁桂舟眨了眨眼,心潮一下澎湃了起来,也跟着微笑起来:“白兄,施兄,许久不见了,你们二位,可好?”
白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已经不再是一副稚嫩面孔的施越东,依旧笑容风流不羁:“郁兄看我们二人可还好?”
游历在外的游子若是在行头方面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尤其白公子爱比较,觉得那个跟他争了一路的宣和连出门游历还带个人准备衣食行头,鄙视不屑之于直接就把家里为他准备的人给扔在半道上让人回去了,他和施越东二人便轻装出发,两个公子哥出门游历两年之久,其中艰辛当真不足道出来。
如今白公子黑了一些,但看着更精神了,脸嘴还是没变化,说出话来还是那个迷到无数少女的风流公子,而施越东的变化就非常大了,原本稚嫩的一个少年郎如今成了一个强壮高大的成年人,比之从前粗犷了不少,眉宇之间端的是大方舒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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