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东西极多,都是些干燕窝,阿胶糕,莲子枸杞之类养生的东西。还有几套新做的衣裳,是用新贡的素纱制成。衣裙顶上,用一套坠红玉珠的丝绦压住。
刘二月诧异的抚摸着那些赏物,她在司珍局待久了,最擅长鉴别东西的品质。不过看到这些物件时,她不免由有些错愕,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怎么才隔一夜,又送这样上乘的东西来?
“是谁让你送的?”沈韵真问道。
东来含笑道:“是奴才自作主张。”
她冷笑,好一个自作主张,这宫里人竟都擅长这个。
“公公就不怕此事被人知晓,说你妄揣圣意,犯了欺君之罪吗?”
东来略滞了一下,又道:“昨天皇上不过是盛怒之下,说了些过火的话。有些胡乱应承的罪名,还望美人不要当真。皇上一向记挂美人,就算得知奴才送东西过来,想也不会怪罪。”
她扶着刘二月的手缓缓下了床榻,只披了一件薄絮斗篷,乌瀑似的发丝垂在身后,衬得她肤色越发苍白。她抚上那条珠坠丝绦,转身望向东来。
东来随即欠了欠身儿:“只是不知道,奴才选的东西,合不合美人的心。”
东来是南景霈身边的亲信,他绝不会做违背皇帝旨意的事情,沈韵真心里已然明了,所谓的自作主张,其实也就是南景霈事先的默许的。想必是他自己不好意思直接来,才让东来送些物品,顺便试试自己的态度。否则,何必送来衣裳和珠坠丝绦呢?
这两样是昨日南景霈亲手损毁的,现在送来这个,大有赔偿之意。他之前说宫里的红玉料子不好,他的御笔跌碎了也无料镶嵌,因此强夺了她的红玉簪子,现在看着红玉珠坠,便知他先前的说辞全是胡诌。
“请公公都拿走吧,我一件也不需要。”她淡淡的说。
东来皱皱眉,都说冤家宜解,可就怕遇上这不肯让步的主儿。他憨憨的笑了笑:“美人说笑了,这不过是些吃的穿的,跟需要二字可不相干。”
“我不要。”她转过身:“还有,这兰台宫里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公公可以悉数搬走。”
“美人何必做的这么绝呢?”东来露出难色,带的东西送不出去也就罢了,再搬回去几样儿,皇上的脸色能好看吗?少不了要挨顿骂。
“就当是可怜奴才,美人还是收下吧。”
“我仔细想了想,父亲的生死与皇上并不相干,可沈家灭族毕竟是因为皇上的圣旨,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沈韵真并没有那么愚忠愚孝,我可以不报仇,但不能不恨。之前是我糊涂了,现在既然清醒过来,就该做个了断,往后公公也不要一口一个美人的称呼,沈韵真是罪臣之女,妃嫔媵嫱,我哪个也当不起。”
她决然转过身,只留下东来站在一旁啧舌。
“美人……好,沈姑娘,”东来改了口:“您就当奴才没有来过好了。”
他气哼哼的冲小太监们招招手:“把这些东西统统拿回去。”
“回来,”沈韵真叫住他:“先前枕下有块玉坠,后来不翼而飞了,麻烦公公帮我讨回来。”
东西送不出去,东来心里也发愁。南景霈望着桌案上那几个堆成小山的托盘,阴沉着脸。东来悬着心,不敢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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