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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城孤儿（第1页）

“终于到陆地了，”张郅站在船头，舒展着全身的筋骨，“这人哪，还是两脚踏着大地才站得稳当。”

“小张，”后面来的是刘强，他和张郅来自一个村，一起出来跑船挣钱。虽然跑船危险，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上学不多的老百姓，已经是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

张郅呢，他们家祖辈一直住在海边，靠海吃海地过了几辈子。张郅年轻的时候，家里的经济比起过去的旧生活富裕了不少，还送他出去上学，一直读到初中。可是，奈何他的成绩不甚理想，只能选择上了中专。毕业后，家里给他说了媳妇，然后就结婚生子，日子过得也一天比一天好。

谁想，这么个平凡的小家庭，也是祸从天降，他的儿子在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出现了呕吐、发热，到医院里住了几日，查出是患了慢性肾病。刚开始家里还凑足了钱，到大城市做了肾穿等相关检查。最后依然是那个结论，就这样，一家人陪着孩子治疗了两年，可孩子的肾功能还是日渐下降，最后发展为肾衰竭。为了最终给孩子做肾移植手术，张郅三年前就开始跑船；幸好自己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较好，于是在一家船上找到了潜水的工作，收入勉强能够支持继续为孩子治病。

幸运的是今年春天终于给孩子完成了肾移植手术，换的是孩子母亲的肾脏。手术以后，孩子的病情也是逐渐好转。只是张郅担心和心疼自己的妻子，再也没让她出来工作，为了还钱和养活这个家庭，他仍然继续在海上跑船。

“宗宝，”刘强走下船，朝着一个人喊道，“这个月的工资应该还涨一些吧，看看今天又是大丰收。”

“小刘，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老板，不能喊我的小名！”刚走下船的那个人是这艘船的老板，家里的小名正是叫宗宝，他边走边一本正经地告诫手下的伙计。

“这，你可就误解我了，俺可是全部为你好。”刘强是个非常会说话的人，他也正儿八经地讲，“‘老板’的‘板’字怎么写？”

这位中年老板没有多想，立刻回答说：“一个‘木’字加上一个‘反’字呗。”

刘强接着说，“那，你的船是什么做的？”

老板没有多少耐心地回答了一句，“木头做的。”

刘强笑了笑，接着就说：“这不就对啦，等你那块木头反过来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老‘板’！”

刘强的话一说完，大家全哈哈大笑起来，连老板都给气笑了。

不过，从那天起，一船的小工和外来的打工人员年龄稍大点的都只管叫这位中年老板小名而不叫他老板了。

张郅拿到工资后，喜气洋洋地赶着回家了。

“小张，回家啦。”坐在村口聊天的几个老太太，其中一个稍年轻的老妇人见到小张骑着摩托车开进村子，就给他打了声招呼。

“回来啦，婶子，近来心情不错啊。”张郅下了车，给她们打招呼，还从摩托车上拿下一袋子的海鱼，“婶子，这是俺们出海打的海鲜，你们也炖着吃。”

“不用，不用。小张，你别那么客气。”小张的婶子连忙站起来伸手推开张郅的东西。

“婶子，当年多亏了你们帮忙，借我们这么多钱，不然还不知道孩子的病啥时能好呢。”小张边说边拎着海鱼塞到他婶子手里。

“收起来，留给孩子们吃，你老婆也需要营养。”小张的婶子接着推开，“再这样，你婶子，可真的生气了！”

“婶子。”小张也是个不太会讲话的人。

就这时，坐着的一个老太太抬头问道，“小张，收起来吧，你婶子家里不缺这个。对了，你们家那个小不点的孩子，真是孤儿院里抱来的？”

“是啊，我老婆的妹妹不是在咱们市里的福利院工作嘛。他们那里人手不够，孩子们也照顾不过来，所以呢，就合伙着一些家庭帮着照看孩子，等到孩子长到五岁，开始上学前班了，就送回去。”小张笑呵呵地回答。

“那，会不会给你们一些收入啊？”另一个老太太也问道。

“稍微有点。”小张是个老实人，没有隐瞒，“但是还不够奶粉钱呢。不过，到孤儿院参与这个活动的，往往都是那些外国佬，他们有钱，然后又信仰什么教，说是上帝指示他们过来帮助这些孩子。”

“小张，我看那孩子长得瘦小，又不说话，多大啦？”

“已经快两岁了。只不过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有什么腭裂。我也是不懂，总之现在还是不能说话，但，是个聪明的孩子。”小张规规矩矩的，有问必答。

“是吗？怪可怜的。”小张的婶子也说了一句。

“一般进孤儿院的孩子，身体健康，长相漂亮的，都被人领养走了。只有这些有残缺的孩子留在了孤儿院里，听说长大了，孤儿院会集体安排一些简单的机械性工作，已经不错了。”小张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给她们讲了一遍。

“心脏病很难治吧，他们孤儿院出钱给他治病吗？”

“我也不清楚。”小张讲到，“听我小姨子说，这个病比俺们家的孩子还要花钱。”

“那是没得救了，我看。”一位老太太叹了口气。

“小张，赶快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你们跑船太辛苦。”小张的婶子依然没有拿小张的东西，而是把袋子照旧放回到摩托车上。“你老婆也正担心你呢。”

“是的，婶子，那我先回去了。”小张推着摩托车离开了。

到了家，自己的老婆正坐在门口给孩子们做棉袄，远远看到他回来，丢下手里的针线，就迎上来。

“真是让人担心，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他老婆绿着脸问道。

“今天领工资。”小张傻傻笑着，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交到老婆手里。

“等把钱还得差不多了，咱也不干啦。这天天让人揪着心，怎么活呀。”他老婆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孩子还没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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