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平慕轩,除了沈妍,在场的人都满脸疑问,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除了平安平蓉,连面慈心软的平氏都不希望他做出委屈自己的决定。
“轩儿,你有什么办法?”平氏很为难,眼底透出担忧。
起初,见平安兄妹哭哭啼啼很可怜,又听说平大夫有灾劫,平氏很着急。平大夫一家对她再无情无义,甚至加以陷害,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如果平慕轩娶平蓉能解平大夫的灾劫,她也不能见死不救,确实动了念头。
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她就决定不委屈儿子,想法也就不一样了。王氏诡计多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一家的苦肉计?她可不想当被骗的冤大头。
平慕轩没回答平氏的问话,转向平安,问:“大表哥,大舅真得了重病?”
平安哀哀长叹,“要是病还能治,可大师说是灾劫,必须找人化解。”
“必须按那个生辰八字给平表妹订亲吗?”
“是呀!我们当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那生辰八字正好和你相合。今天父亲突然昏厥,我们一家都吓坏了,眼看灾劫当前,实在没办法,才……”
平慕轩长叹,说:“大表哥,蓉表妹,你们都别哭,事情到这种地步,让我和妍儿受委屈都没什么,救人要紧,妍儿通情达理,绝不会怪我。”
“轩儿,你……”平氏叹气,求助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
房里的下人和平安兄妹的目光在平慕轩和沈妍身上游移,自然有人心中庆幸,有人担忧。下人都知道是平安兄妹的诡计,怕平慕轩上当,又不敢多嘴。
沈妍冲众人点头一笑,表示自己接受委屈,就咬着嘴唇垂下头,等待这场好戏的高潮到来。在平氏面前,平慕轩是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在外人眼里,他也是温软板正的性子。只有沈妍知道,这些都是表象,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情。
府试结束,平慕轩不再被拘着读书,就天天和沈妍泡在一起,或是玩耍,或是做事。沈妍早把他的脾性摸透了,他心思慧黠,不善使坏,可鬼主意不少。
刚才,平慕轩打手势让她放心,他会收拾平安兄妹,沈妍就拭目以待了。
“娘,别担心,蓉表妹只要与大师所测的生辰八字吻合的人订亲,就能为大父化解灾劫,这是好事。”平慕轩扫了平安兄妹一眼,嘴角掠起狡狯的笑容,“你们都知道驴蛋吧?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只不过他生在初刻,我生在正刻。算命先生说他命硬,正好替大舅化解灾劫,你们说他跟蓉表妹是不是很配?”
平安兄妹顿时石化,瞪大眼睛看着平慕轩,大脑处于暂时短路状态。平氏和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平慕轩的问话,只好咬唇沉默。沈妍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有她带头,除了平安兄妹,众人哄堂大笑。
驴蛋姓白,他那张脸和他的姓恰好是两个极端,他是平家一个粗使婆子的孙子,刚得了一份在马棚扫马粪的差事。驴蛋爹娘早死,他和祖母相依为命,祖孙俩都是平家签了死契的奴才。他和平慕轩确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只是他要大一刻钟。平慕轩嫌他脏,不允许他说自己的生日,人们慢慢也把他的生日忘了。
“我不让驴蛋提他的生日,现在没办法,我要委屈自己,承认跟他生日一样了。大表哥和蓉表妹孝顺,难得有这么合适的人,大舅有救了。”平慕轩摇了摇平氏的胳膊,挤眼一笑,说:“救人如救火,这亲事要早定下来,免得大舅有不测。娘,你去跟大舅母说,孙嬷嬷,你去告诉白婆子,妍儿,咱们去恭喜驴蛋。”
“这、这……”平氏皱眉苦笑。
“啊――我不愿意。”平蓉狠推了平安一把,吼叫:“都是你的馊主意。”
平安龌龊伎俩被捅破,又气又急,“姑母,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
孙嬷嬷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说:“表少爷,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怎么是我们欺人太甚呢?是你们说大舅爷命在旦夕,我们都是一片好心哪!”
“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平蓉咬牙扫视众人一眼,跳起来就蹦出去了。
平氏看出是平安兄妹的小阴谋,重哼叹气,“安儿,你都十六岁了,不好好读书,专做一些上不台面的事。蓉儿是姑娘家,这要传出去,她还有颜面见人吗?”
“姑母,我……”
“出去吧!”
“大表哥,你回去告诉大舅、大舅母,赶紧把欠我们的银子还上。”平慕轩冲平安撇了撇嘴,“要不,今天这事金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可别怪我们。”
平安走出门,重重跺了跺脚,冷哼一声,并不羞愧,而是满脸愤愤之色。坑爹骗婚的阴谋被识破,他并没有感到羞愧,反而怨别人坏了他的好事。为了跟名门士家搭上边儿,他说服平大夫和王氏,把平芙送给郑县令做十八房小妾。郑县令只是武烈侯府的奴才,能跟武烈侯和松阳郡主的亲孙子比吗?
纵然平氏不计前嫌,他只是平氏的侄子,根本不算武烈侯府的亲戚。平慕轩虽说是外室庶子,一旦认祖归宗,就是名门公子。如果平慕轩娶了平蓉,他就成了武烈侯府的正经亲戚了,别说金州,就是京城也没人敢小瞧他。
他打定主意,要再次说服平大夫和王氏,促成平蓉和平慕轩的亲事。他认为沈妍的存在是这桩亲事最大的障碍,他决定除而后快。
一场闹剧结束,平氏唉声叹气,积郁于心。她恨娘家人无情无义,又恨他们不长脸、不争气。听说徐瑞坤的死讯,她伤心欲绝,稍有缓和,又跟平安平蓉生了一肚子气。她越想越难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然发起热来了。
裁缝刚给沈妍量好衣服的尺寸,正在商量花型式样和纹绣方法。丫头来反说平氏病了,沈妍就让裁缝全权做主,急急忙忙跑去看平氏了。
平氏的体温并不高,却好象闷火烧烤一样,让人一接近就感到难受。沈妍知道平氏心情很糟,又没怎么吃东西,这种情况下,不适合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沈妍让婆子打来深井凉水,灌了一只皮水袋,让平氏当枕头枕在头下,醒恼降温。她又用冷水给平氏敷额头,用温水兑酒擦拭身体,还让丫头炖了药膳。
忙了半个多时辰,平氏的体温才降下来,睡着了。沈妍歇了一口气,仔细嘱咐了平氏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才拿上平氏送汪仪凤的布料首饰离开了。
从正院出来,她没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绕上长廊,朝汪仪凤的住处走去。她没有带丫头,走得很快,穿过垂花门,跟一个人面对面,吓得她一声尖叫。
……
平蓉在二门内走来走去,手里揉搓几朵鲜花,脸上密布怨恨愤怼之色。看到平安无精打采走来,她迎上去捶着平安几拳,又狠啐了一口,还觉得不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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