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会过去住。
这也算是姜念的一桩心事,自己安定下来,便难免回忆过去所亏欠的。
她只说:“万一往后用得到呢。”
韩钦赫便不再问了。
到三月姜念雇了周边村庄的少女,在自家后院养了第一批蚕。
虽是亲自去养过,但还是出了纰漏,大眠之后忘记喂带露水的桑叶,吐的丝色泽不够光亮。
于是匆匆转手这一批生丝,她只得又去买。
对于她自己开作坊的事,从她这儿买花色的布商略有微词,怕她把好的留给自己,拿些不起眼的出来卖。
对此姜念只能打包票:“诸位放心,我只织卖剩下的,绝不会私藏什么。”
经历一番波折,总算是在五月底织出了一批货。
她想得很清楚,不求大富大贵商号满天下,只要挣的钱足够自己过活就行。
有韩钦赫搭线介绍的布行老板,这批“挑剩”的货最终也被一位浙江来的老板看上了。
只是走陆路运过去要途经山岭,听说那儿的山道不太平,丝绸又值钱好卖,那位老板便雇了一队镖局运送。
天又热起来,姜念也懒得出门看人卸货,便坐在屋里,将这活嘱托给了阿满。
没一会儿阿满便兴冲冲跑回来道:“姑娘,您要不要出去看看?那队人里有位小哥,生得很是俊朗!”
她说这话时眼睛都是亮的,姜念心里也纳罕,阿满见过的男人不少,真没几个能得她这般称赞。
也没生出看人的心思,只随口打趣:“比起家里那个,怎么说?”
“这……”高挑的少女又为难,最后只得承认,“那还是家里的吧,那位小哥生得好,可面颊上有道疤。唉,白玉微瑕了。”
姜念摇着扇听她讲,后知后觉,手腕僵住。
她站起身问:“人还在吗?”
阿满不解,还是回道:“方才刚装上货,这会儿该赶车走了。”
姜念没说什么,立刻往外奔去。
阿满只得捡了她的团扇嘀咕:“早说了去看吧……”
等姜念跑出去,的确已经没人了,作坊前空空荡荡,只留下几道浅浅的辙痕,叫她不死心地又顺着追过去。
在屋里还好,在外头跑几步便热得不像话,却还是没看见车队的影子。
看来是遇不上了。
她撑着身子躲在一处阴凉地,却忽然被地上什么东西勾走视线。
拾起来一看,竟是方帕子。
不是一方很好看的帕子,角落里有个极其粗糙的花样,半面是暗黄的,想来是当初的血迹染上去,实在洗不干净。
姜念把它攥在手里,忽然就不慌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拐角处传来男子匆忙的脚步声。
他应当是着急帕子,因此并未看清人,稳住气息上前,“姑娘,这是我的……”
对上那双熟悉、明亮的眸子,后半句便没声了。
姜念就知道,一定会再遇见他的。
就算不是今天,他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会去找他。
从那片阴凉地重新迈到日头底下,姜念仔仔细细看过他,的确如阿满所说,就算衣着平平,他仍旧俊朗得出挑。
将帕子递到他手中,她仰头说:“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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