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只穿了一件帽衫,破破烂烂,满是血污。
她往前踏一步,细细地白沙飘起来,落在她的脚面上,风一吹,就像是一缕透明的白纱。
左手的袖管空荡,晃在空气里,撕裂的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但是疼痛仍在继续。她右手紧紧抱着肩头,似乎这样就能够不再疼痛。
疼痛。
真是熟悉的感觉。
上一次感受它,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之后吗?
随着白花的年龄渐大,她也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当初她的母亲是因为生她难产而死,而她的父亲似乎也因为这件事而将她抛弃。
她也发现,好像棚户区里那些亲切的人儿,并不都是像表面上那么喜欢自己。
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一副美人胚子的样子,一头银发如雪,眼睛笑起来会弯成好看的月牙样,活脱脱一只瓷娃娃。那些婆婆阿姨叫她小美人、小可爱,因为那一头白发,戏称她白雪公主——那是孩子间一直流传的童话故事,一个命运多舛的坚强女孩,一个美丽动人的落难公主。
然而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关起门来喊她叫煞星、祸水、骚东西和狐狸精。害死了母亲,克走了父亲,甚至连那个一直照顾她的哥哥,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以后少跟她来往,少跟她说话,别去找她玩!
那扇窗口外面渐渐没了声音,只剩下了空荡荡、黑黢黢的夜晚。
白花抱着布偶熊,缩在被子里。
她不再看窗外了。
这些年来,哥哥愈加深入简出,他似乎整个人都住在了城内的图书馆里。但是桌上的那份饭却从来没有中断过,从一开始硬邦邦的黑面包,到时不时的完整饭菜,这些年的吃食也越来越好,最好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鱼和肉。
尽管只是零星的几块,但白花细细地吃了很久。她想,这世上,或许只有哥哥是爱自己的了吧。
那些饭和菜,就是爱吧。
有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呢?她害死了生她的母亲,而同样和她至亲的父亲抛弃了她,只有这个哥哥这么些年来一直对她如此,不离不弃。
爱和血无关,白花这么想着。
她又过起了最初的生活,空旷的房屋,只有她自己和哥哥两个人的日子。她不再出门找那些伙伴,而那些伙伴也默契地不再找她玩耍。从日出到日落,白花就坐在窗前,她抱着布偶熊,远处的欢声笑语从窗外传来。
“我是一个灾星,不能把厄运带给他们,像我这样的人,能够远远地望着他们,就已经很快乐了吧。”
“所以我不会羡慕,不会想要和他们一起。”
然后,白花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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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吗?
白花揉了揉眼睛,沙尘迷在眼睛里,又涩又痒。她满目通红,却流不出泪水。
哭啊,哭出来就好了。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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