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开汤盅盖子,用勺轻搅,呼气吹拂。他不看她,却在等她回答。
爱月看着他,稍稍出神。男人身着浅色家居服,头发随意无型,棱角更显温然,卸去那冰冷严谨的西装与温莎结,也一并卸掉了威仪冷厉。
她见过他万人之上的样子,如帝王一般,以强大气场绝对震慑。她见过他处理公文的样子,那钢笔在他手里,却比不过他手指骨节硬朗有力。
而这样一双指点江山、纵横捭阖的手,现在左手端汤,右手握勺,在为一个小女孩把汤吹凉。
爱月:“我以为我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研究ssors。”
她的意思是,他打破了她自然俗成不谈恋爱的习惯。或者说,动了心,在她的计划之外。
应绍华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月欲言又止,他故意激她:“嗯?”
他眼中那分戏谑,让她又羞又恼。
“你并不是没有机会不只待在实验室,之前有个搞航天的,为了你,把新课题命名为俘月计划,还有那个作家,他给你写的那首诗,在网上可是红了一阵,还有医院那个小子,跟你一样,喜欢到处乱跑。”
他无非想说,那位搞航天的与她在科研方面的驳论相爱相杀,那位作家与她对多位文学巨匠及作品的解读契合相投,而陆航,如他所说,性格和兴趣也与她十分相投。这些人,都很合适她。甚至比他更合适她。
她并没有在等什么,也从无指定的类型,实在要说,她根本没想到如今她选的是他这样一个男人。
选?是她失言了,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是他步步为营,将她完全吃定,最后她乖乖落进他掌心。
爱月低头咕哝:“你也知道啊,谁像你,那么无赖。”
她低头握住脚腕,却感觉到他气息拂近:“就因为我无赖?”
她不答,那木香气息再近一分:“嗯?就因为我无赖?”
爱月心跳加快,憋着气嚷了句:“就是不想承认喜欢你不行啊……”
这句告别,别说是对某人,对她自己,她都不曾说过。她以为这很简单,无非是人类诸多感情之中的一种,等到了自己心底泛起波澜,心脏有时如蚂蚁蚕食,挠心挠肺,有时如烈火炙烤,翻涌沸腾,更多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名状。
这种感觉,于别人,不曾有过。
应绍华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不承认也罢,喜欢交给我,你只负责被喜欢,好不好?”
爱月抬眼看他,他双眸极深,藏了整片海洋,瞳孔如墨,如沉于海底呼吸的鲸,温柔泅游,痴极嗔极。
她想,去他的情之所起,她只管从今往后,一念成疾。
“好。”她傻傻地笑了。
应绍华舀起一勺热汤:“来。”
“是什么汤啊?”
“百合莲子鹌鹑,味道怎样?”
“好喝诶。”
“那你喝完这碗,我再给你盛一碗来。”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里,爱月嚼着鹌鹑肉,凝神看他,忽然说:“对不起啊,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设备都还正常吗?”
“都没事,”应绍华也抬了眼,温然看她,“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意识到要搜索信号。”
“我当时好怕,我怕我搜不到结果,我不是怕不能得救,我是怕我想错了,你知道吗?”
“你是怕,我不会为了你这么做,”她没做声,应绍华再言,“你凭什么敢这么猜?”
这次她答得很快,笑得像个小孩子:“凭你喜欢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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