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奉卿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剥橘子:“谁跟你一样?我可没失手。”
考算学那天问了她答题详情,再问了陈琇和顾子璇做比对,就估摸着她大概只能考到第四。他可是精打细算着考的第三名,怎么能叫失手呢?
云知意没明白他的意思,却什么也没问。
上一世的预审考,榜首是她,霍奉卿屈居榜眼,陈琇第三。
那时他们三人在甲等榜上的名次本就常有变动。
她除算学之外没有弱点,当时在这门功课上又狠下了些笨功夫,再不济也没这辈子这么吃力;而霍奉卿在书法、法令两门上长期不稳定,陈琇则是书法、政论、史学的底子相对薄些。
这次霍奉卿预审考居然只得第三名,她其实有点意外。原以为榜首、榜眼本该在霍奉卿与陈琇之间,端看两人谁更胜一筹而已。
不过,这辈子有太多细节处与前世不同,预审考排名的小小变化对云知意来说已不值得深究。
她扭头看看依然空空荡荡的主座,心中烦躁躁地想:雍侯世子真是架子和年纪一样大,这半晌还不来。
心情不好,就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带着对自己桌上的果盘都有了几分不满。
空腹吃梨凉胃,石榴不爱吃,橘子懒得剥……算了算了,还是喝茶吧。
——
秋末近午,天气颇有几分闷燥,热得秋蝉的嘶声都显得凄厉尖锐。
共席的两人臂与臂之间仅隔着不足三个拳头宽,好似有热度源源不绝来回游走,扰得人心大纵不宁。
一个专心剥橘子,一个眼神飘忽地喝茶,气氛实在诡异,若不说点什么,好像就显得格外尴尬。
霍奉卿主动打破了沉默,低语:“方才,田岭是在试探你。”
云知意轻轻颔首,看着杯中的倒影:“嗯,有所察觉。”
事实上,盛敬侑不也在试探她?可霍奉卿却只提田岭。这偏架拉得也太明显了吧。
霍奉卿波澜不惊,又道:“可你没明白田岭具体在试探你什么,所以不确定该如何应对。”
他这话虽只是点出事实,可怎么听都像在炫耀兼之鄙视。若放在以往,云知意就该和他杠起来了。
不过她今日并不想与谁争辩冲突,尤其是霍奉卿。
于是她浅啜一口温热香茗:“愿闻其详。”
“你此次意外跌出三甲,两府都在揣测你或许只将原州当做跳板,早晚是要进京的。他方才是在确认你的长远打算。”
这话让云知意一愣:“难怪田岭要问‘明年是让我用你,还是不让我用你’。”
“可你没听明白他真正的言外之意,插科打诨与他说起学政司章老。”
霍奉卿又拿了一个橘子。
“那章老的事,不是田岭自己先提的吗?他毛病可真多,”云知意没好气地对空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原州百姓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从不信任流官。此前搬到云氏祖宅,又请祖母从京中派了人来,不就是在向外传达‘我会留在原州扎根’的讯号么?”
所谓流官,一种就像新任州牧盛敬侑这样,由京中朝廷派来,有一定任期,期满调任;另一种就是,人或许在本地出生、成长,但雄心勃勃,或有旁的人脉通路,只将原州做为跳板,寻到机会就将离开原州另谋高就。
无论是这其中哪一种人,在原州官场都注定不会太好过。
霍奉卿略带惊讶地瞥向她:“你居然早早留心到百姓排斥流官?倒是没我想得那么傻。不过,做法不够高调。”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没你想得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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