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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靠在门框上看烟花,每一朵烟花的绽放至凋零,都是场造梦,人于幻觉中成了梦的载体。
蒋月收拾完了桌子,走到门口时看了最后一场,昼亮的光照耀在女儿姣好的面容上,她只希望她快乐。
“走吧,换上鞋我们去庙里烧香。”
宁家村有个小庙,自打宁清记事起,这座庙就在这。据蒋月说,二十多年前,村中不太平,村前一老太太便挨家挨户求了点捐赠,建了这座庙。
占地百来平,偏门进去是厨房,观音生辰、出道日这些特殊日子,村里老人们会过来帮忙做素斋,十来道菜,三块钱一顿。
从正门进去便是佛堂了,摆放佛像也没什么讲究,正中间弥勒,右边往后是观音,再往里是个土地公和土地婆。村里老人越来越多,前段日子便请了个药师佛回来放在了左边。比起各个佛教名胜场地,这个庙是有些简陋的,但一抬头就看到一幅匾:心诚则灵。
还没走到近,已经听到了敲锣打鼓声。庙前一片亮堂,两只锣鼓放在庙前的场地上,几个会敲锣鼓的摇头晃脑有节奏感地轮流敲着,鼓点之下是喜乐与期待。看到有人来,旁边人放一支炮仗迎客。众人聚集在了庙前,十二点未至,就已经开始了“新年好”。
走进去,一片烟雾弥漫。有手持香火在菩萨像前的蜡烛等待点燃的,有跪下磕头嘴里默念的,还有拿着着了的香火在各个佛像前拜三拜的。
蒋月将点燃的香火递给了宁清,“你去观音菩萨那拜一拜。”
面前这座观音通体白色,像小巧而精致,手中托着净瓶,慈眉善目,却是低着眸子。
宁清诚心诚意拜了后,实在受不了里面呛人的烟味,都快被熏出眼泪。把香火塞到了妈妈手里,把香火插进香坛里时,燃尽的烟灰会掉落,落在手上时会被烫伤,她自然不敢干这事。她说要把香火放到外边的坛子里一起烧了,蒋月又不乐意,一定要让她放在菩萨像前的香坛里。
“妈,我出去了,太呛人了。”
蒋月接过女儿的香火,用筷子扒开灰烬,小心翼翼地将香火插在了里面,“好,你带钥匙了吧?”
“带了。”
门口支了张桌子,铺上了红纸,一老头在用毛笔写着捐赠人的名字和数额。排在第一的是宁真的名字,捐了2000,她哥哥也是2000,两家人分开捐的。蒋月给了200,心诚则灵。
外边,宁真一家人站在庙前的场地上,被村里人围住了打招呼。内里,在一对蜡烛前点燃香火的人相互提醒说,一会出去跟李老太家儿子女儿打声招呼,明天再上门去拜个年。
赵昕远站在他们后边,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懒洋洋地看着前边的寒暄。他见惯了这种场面,客套地与他父母打招呼,也许是礼貌,也许想打招呼留个印象,更多是有事相求。
当一个人的能量和社会关系足够大时,自然会练就一身面热心硬。社会能量交换规则如同物理定律一样,参考系不变,规则都难以被撼动。只是,很无聊,他觉得这一切都无聊透了。醉心于这一体系的能量交换并为成为上位者而自矜,从而更执着地成为信徒,是件特别无聊的事。
当他看到宁国涛也上前跟宁真打招呼时,他环顾四周,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宁清,她正站在桌子前,手中拿着一支圆珠笔。
赵昕远走上前,看到了她认真地将“澍”写在随手撕下的一张小红纸上。
“这个字应该是这么写的。”她将纸递给了旁边的老头。
老头戴着老花镜,看了半天,“能不能再给写大点,不行我就写了大树的树了。”
“我来帮你写吧。”
宁清转头,竟然是赵昕远。他接过毛笔,蘸了墨。站着手臂悬空,毛笔随着其灵活自如的手腕在红纸上挥墨而下。
“小伙子练过的吧。”老头盯着他写的字看。
宁清不懂书法,只觉遒劲有力,却不突兀卖弄。而她不怀好意地想他作文高分全靠这一手的字吧。她那一□□爬字,议论文全靠狂堆例证排比强行拔高境界不断往主旨靠。
“练过一点。”赵昕远写完就放下了笔,转头看向宁清,“这儿人多,要不要去旁边?”
“好啊。你有没有进去烧香?”宁清跟着他穿过人群。
赵昕远摇头,“没有,人太多了。”
宁清笑了,“你是不信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信?”
两人走到了角落杂草丛生的地上,宁清看着庙门口的人陆续往来着,手中握着香火,不知是虔诚还是习惯。
她想了想,“宗教大抵可以分成两类,要么求神,要么求己。前者是交易关系,给神供奉,渴求回报。后者把神当作心理医生,实则是自医。你显然一个都不需要。就像我刚刚看你站在那,你只觉得周遭一切都很无聊,只是在忍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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