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的和好,她是记得很清楚的。
五月份的江州,入夏前的梅雨格外旺盛。
雨水多,空气潮湿,东西就容易生锈发霉。下班回来,丁雪看到物业在一楼贴出电梯出故障的提示,这两个小时,住户只能爬楼回家。
快到家,经过楼下时舒那层楼梯,丁雪分明听见自己儿子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你总是有道理。别人说什么都不听。那我还说什么?玩得开心吗?那祝你下次也玩得开心。”
听不到时舒的声音。大概是没理梁径。
梁径往上走了两步,脚步声很重,可又气不过,停顿几秒忍不住说:“你觉得他们是真心想和你玩吗?你妈最近八卦那么多——算了,不关我事。你下次去也别再和我说——方安虞也别说,你说了他铁定来告我——我是不会再管你了。”
时舒不吭声。
丁雪捂着嘴笑。
说实话,这语气、这停顿的句式,和梁坤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是她第一次听,当下就有些懊恼,后悔没早来几分钟,录下来给梁坤听听更好。
她侧了侧身,就看到时舒坐在楼梯最边上,抱着书包低着头。他头发湿淋淋的,校服也湿透了,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淋了身雨。
梁径站在几步高的台阶上,低头冷冷瞧着。也许是背光,整个人陷在阴影里,眉宇皱得很厉害,注视的眸光黑沉得好似乌云压顶。
丁雪见他这样,瞧着也有点生气。心想,真是你爹亲生的。不近人情起来,脾气硬得要死。人家时舒话都没有,你在那硬邦邦的,讨打不是。
她是真的心疼时舒,打小讨人疼,虽然上初中叛逆了点,那大多也是舒茗和时其峰的责任,怨不着孩子——自己儿子这副占尽上风的冷漠样子,真让她看了替时舒委屈。
好一会,两个人僵持着。
原本斩钉截铁说不管的那个人,这会脚底跟生了钉子似的,不走了。
就在丁雪着急时舒淋雨,准备咳嗽几声装作路过的样子解围的时候,就看时舒忽然站了起来,却是往下走。
丁雪担忧皱眉,不回家又去哪?
“——去哪?”
得。有人比他更着急。
梁径上前一把抓住时舒手臂,动作快得吓人,脸色也沉得吓死人。
时舒想甩开,但是好像没什么力气,他低着头轻声:“不关你事。”
这下,梁径的脸色已经不是阴沉可以形容的了,他看上去气得快要爆炸,当即用力松开时舒手臂,太用力,时舒身子都晃了晃。
时舒继续往下走。淋了雨,脚底板一踩一个湿漉漉脚印。
丁雪叹气,心想儿子没用,还是自己这个当妈的上吧。她是真没想到人前还算好说话的梁径,这个时候会这样对时舒。从小长大的情分,怎么就不能说句软话。
不过时舒也真是倔。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饶是丁雪再想,也难以想到。
梁径似乎气疯了,他盯着时舒背影,下秒伸手去提人的动作又重又狠,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原本大概是想去揍人的......时舒踉踉跄跄被他薅到跟前,梁径略一弯身,时舒被他直接扛到了肩上。
丁雪:“......”
这个强盗行径简直就是梁坤的翻版。
“你——你干嘛!”
时舒猛地头朝下,盯着近在咫尺的楼梯,大声:“梁径!放我下来!”
接着,又发生了一件让丁雪瞠目结舌的事。
梁径对准时舒屁股毫不客气揍了五六下。
很重的巴掌声。回荡在楼梯间里。
时舒应该被揍懵了,声音歇下的几秒,只听得到他气喘吁吁的大口呼吸声。其间夹杂梁径闷声的喘息。
慢慢地,回过神来的时舒嘶声大吼:“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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