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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琦这下放心了,他完全不相信罗月止真能做成这么个天方夜谭的事,只等着看他笑话。
赵宗楠差使仆从将白纸、交子与玉笔安放在红漆托盘中呈递给他。只见罗月止将交子叠成掌宽的一条,将白纸横着包裹在交子上,又将交子对折,让白纸居于下方形成一只小兜,交子在内,白纸在外。
他请赵宗琦亲自查验,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
赵宗琦反复看了几遍,都没发现有什么机巧之处。诸位宾客大都没亲眼看见过有人施展“幻术”,感兴趣得很,积极主动地表示想要看一看,罗月止无所不应,好脾气地任由他们参观。
展示过一圈儿之后,罗月止终于开始“施法”。他左手掐指成诀,右手将交子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双目闭合,食指第二个指节抵在唇边。
有座位靠近的人,能隐约见到他嘴唇轻微张合,仿佛在施加咒语。
此时正巧一阵清凉微风从水榭外吹来,将他发丝衣袂吹得飘然,水榭檐铃清越作响,铮铮成韵,仿佛有天地间隐匿的精灵应召而来,跟从法咒而动。
这玄妙的氛围实在罕见,众人皆屏息凝神,看向罗月止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正在众人暗自揣摩之际,只见罗月止举起玉笔,将它猛地插进了对折的交子当中,只听“噗嗤”一声,玉质的笔顶登时穿透过纸背,在纸外露出一指余长来!
赵宗琦憋着呼吸全神贯注盯了半晌,有些过于聚精会神了,看此情形竟然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指着笔顶厉声叫道:“大胆!你竟敢如此耍弄于我!我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这还不是破掉了吗!”
“郡公稍安毋躁。”罗月止笑起来,神色如常。
他将玉笔拔出,慢条斯理地打开纸张展示给诸人观看,只见那最外层的白纸上的的确确有一点圆圆的破洞,但当罗月止打开里头那层,交子上只不过留下对折痕,其余地方完好无损,竟真的没有一点被穿破的痕迹!
见此奇迹,满座皆哗然!
明明有两层纸,他们亲眼看着玉笔从中穿过,怎么外头的纸都破掉了,里头的却光洁如新,这世界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当真是幻术!
座上的贵宾再看向罗月止,都有些刮目相看之意,一时之间无人能看出他深浅。
赵宗琦脸色不太好看,要求自己再亲自检查一遍。罗月止坦然地将交子呈送与他,赵宗琦一寸一寸细细地看,恨不得把它贴近在鼻尖上,但翻来覆去半晌也找不出什么机关。
赵宗楠已在主座上静静看了多时,见此情形竟也要求看看那张交子。
他检查之后抬头笑道:“正是毫发无损。”而后堂堂正正夸赞罗月止手段的奇妙,直接给他定了性,帮助他证实真伪。
赵宗楠怕赵宗琦吵闹起来不依不饶,又差使仆从将交子、破洞的白纸连同玉笔一齐送还到赵宗琦桌上,还询问他:“这一场九哥看得可满意?算是得了新鲜吗?”
赵宗琦欺负人不成,当场拉下脸来,冷冷盯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写着游刃有余的罗月止:“什么幻术,我看是巫术,妖里妖气,难登大雅之堂!”
罗月止的礼貌是有限度的,对待得寸进尺之人并不会步步退让,他微笑回答:“幻术如何,巫术又如何?天家每逢佳节祭祀尚且要祝祷请愿,时逢年节还要准备诸多巫师舞戏,以求吉祥。若这都入不的郡公之眼,不能称作大雅……敢问郡公,究竟何为大雅?”
赵宗琦没想到他如此伶牙俐齿,一下子接不上话来,冷声哼道:“你们商贾……当真是巧言令色,信口雌黄。果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左右看看,直接捡出红漆盘中的玉笔,举在眼前:“长佑,今天是你的宴席,我不欲在此发难,但这小小商贾胆敢冲撞于我,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罗月止,你不是巧言善辩吗,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能在一炷香之内说服我买下这支玉笔,便算你有几分本领,我可以不计较你以下犯上的罪过。”
赵宗琦一双桃花眼和赵宗楠有些微相像,但眼角更往上吊了一些,显得不好相与:“但倘若你卖不出……便是徒有虚表,浪得虚名。从此之后,我看这皇城之中谁人还敢做你的生意!”
赵宗楠笑容渐渐变淡了。
岑介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赞同。
岑介身边坐着的人大概五十余岁,名唤崔槲,长须玉冠,仙风道骨,一幅出尘样貌。
他早年官居清要,但因为身体原因退下来,目前身上并无重要差遣,只留下龙图阁学士这样的尊贵贴职。他积累了大半辈子的清贵名声,亦是那些白衣学子趋之若鹜的名师巨儒。此人尤擅老庄之学,近年闲下来了,不是辟谷炼丹就是闭关清修,已经很少出现在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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