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血腥味。
对方应该已经清理过自己的衣物和身体,但他忽视了指甲盖。
在清理过后依旧能被闻出血腥气,说明对方当时接触的血液量绝对不少,这种程度的出血量,出血的那个人应该已经活不下去了。
所以这是一个正在逃亡的、试图偷东西反被抓的、杀人犯。
她是这么判断的。
所以她突然来了兴趣,鸽了久川悠给她安排的任务,留在这里做一个人质。
但最后的情况却让人有些失望。
这个家伙明明看上去像是个杀人犯,但好这样一个高中生,怎么看也不应该在工作日的中午出现在全是奢侈饰品的商场里,但现在顾不上思考这些。
正在不断和人质缩短距离的伊达航,愣在原地。
三天前,州立大学物理学系的一个教授被人杀害在家中,手段极其残忍。凶手用教授本人的高尔夫球杆疯狂砸烂了教授的头,还将尸体丢弃在后院里。
这个案子还在调查当中,线索倒是并不难找,凶手完全没有打扫现场的意识,指纹和脚印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困难的地方还是在于警力,警方的警力严重不足,只是让搜查课去现场简单记录了证据,指纹都还在提取中。
只是没想到,那个犯人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
男人激烈地挥舞着手上的刀,刀锋其实已经离开了她的脖颈。
毛利兰有无数种方式从这种挟制当中挣脱出来、毫发无伤地反制对方,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不太想要这么做。
不远处那个警察正缓缓举起手枪,似乎想要借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击退这个男人。警察举着枪的手隐隐颤抖,过了半响又把枪放下,继续选择缩短距离,显然是不太确定自己能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完好无损地把人质救下来。
明明都已经告诉对方,她不需要救援了,结果还是凑上来了。
毛利兰有些烦躁。
这只不过是一起的激情杀人案件,凶手没有任何预先地谋划,甚至是带着礼物上门的。在意图遭到拒绝,内心的自卑心导致凶手误解了死者的眼神,又在强烈自尊心的驱使下,抄起放在一旁的高尔夫球杆,狠狠砸在死者的头上。
第一杆下去之后,后续的一切就好像是滑坡一样,完全抑制不住了。
这没什么值得思考的。
她望向角落里的那个警察,对方脸上的表情格外紧绷,像是在绞劲脑汁思考该如何救下她。
那种表情,她其实见到过很多次。
她身边的人,好像总是不可避免地落到那种地步。
那段时期,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就像玻璃沙漏正中间的孔隙,被严严实实地堵着,沙子漏不下去。不断累积的年岁,几乎要将沙漏的上半段占满,密集的沙子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却始终漏不下去。
她记不清楚在那个年龄待了多久。
少女的、如同花一般的年纪,那是多少长大后的人梦寐以求却永远也回不去的青春时光,也是囚禁她最深、最久的噩梦。
在一个年龄段呆的时间久了,她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奇怪,变得连她自己也没办法理解。她会产生很多奇怪的情绪,会有破坏欲,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周围的人。但这种破坏欲,更多只是想要试试看她能不能改变这永恒不变的一切,能不能把这些一次次重蹈覆辙的东西彻底推翻。
结果也很明显,不能。
她永远只能被动的、静静地等待一切结束,而不能主动去结束这一切。
因为在剧本里面,女主角是要永远穿着华服、掉着眼泪、蹙着眉、忧愁又担心地凝望着男主角。她需要不断尖叫,不断陷入危险、然后等待着男主角的救援。那些看上去致命的危险,并不会真正夺走她的生命,这也因为她是女主角。
总是会有很多人会来救她。
那些年轻的英雄们,年轻的警察,熟悉的朋友、家人甚至是邻居、楼下咖啡厅的侍应生,那些人无论是否认识她,无论和她有着什么样的关系,都会来救她。那个时候,他们的脸上也总是这种表情。说着什么这是责任、说着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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