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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要来的前一个晚上,阮则抽完了家里的最后一包烟,烟瘾带来的烦躁是薄荷糖没办法缓解的,太阳穴随着小提琴音突突地跳,阮则皱着眉骂了一句脏话,抓了一把薄荷糖塞进裤子口袋,穿着鞋走出了门。
隔着镂空铁网的防盗门,阮则听清了滋滋啦啦的琴声,他抬手叩了一下门,不到一秒,屋里的琴音像是卡壳一样停了下来。然后是缓慢又拖拉的脚步声,泛着铁锈的门把手扭动,里面的黑色大门被拉开,阮则看见了穿着条纹睡衣的尤伽映。
“你在干嘛。”隔着铁网,阮则平静地开口。
不是“你怎么在这”,而是“你在干嘛”。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尤伽映的准备范围内,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拿着小提琴的左手,很认真地回答:“我在练琴。”
阮则没接话,尤伽映努力透过菱形的缝隙分辨阮则是不是在生气,但他看不出来。
“我从宿舍搬出来了,这边房租1600一个月不包水电。”因为阮则没有打断他,尤伽映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说:“煤气灶不太好用,我找房东叫人来修,但是这个月他说没有时间。”
“要不然我搬到你那儿,我会付房租,可以给你2000一个月。”尤伽映看起来有些紧张,声音比平时要小,为了给自己的天平加重筹码,尤伽映补充道:“我还可以做饭。”
“你没有什么音乐天赋。”阮则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小提琴。
“啊?”尤伽映看起来有些懵,他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思考阮则的意思,但又怕阮则直接走人,只好随手把小提琴放在鞋架上,一边点头一边说:“你说的对。”
尤伽映应该没有傻到需要阮则来提醒他有没有音乐天赋,闻着楼道里潮湿的霉味,阮则第一次认真打量站在屋里的尤伽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扣歪了的扣子,阮则对尤伽映说:“不要把你的琴带下来。”
“不会的。”尤伽映笑了起来,眼睛往下弯,他转过身步子很快地往卧室走,隔着门,阮则听见尤伽映说:“反正我也学不会,明天就把琴退掉——”
再出来的时候,阮则看见尤伽映抱在怀里的纸箱,红蓝相间的包装纸上写着:进口车厘子。尤伽映有些费力地单手打开门,低着脑袋向阮则展示纸箱里红彤彤的大颗车厘子。车厘子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纸箱碰到阮则手臂的时候,凉意大喇喇地渗透皮肤。
“尤伽映。”阮则打断尤伽映的水果产地介绍,他看着尤伽映仰起头,用十分天真的眼神看他。
“你不穿鞋吗。”
尤伽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踩在水泥地的脚,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对对”,然后抱着纸箱重新转身,踩着球鞋走出来,毫不留恋地关上门。
台风来的那个晚上,风很大,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上,尤伽映端着洗好的樱桃坐在地上,阮则坐在沙发上玩贪吃蛇,但是阮则的技术不太好,游戏很快就结束了。
“要吃吗?”尤伽映转过身问。
阮则看了他一眼,伸手捏了一个,又说:“房租押一付三。”
“好。”尤伽映也吃了一个,然后口齿不清地笑着评价:“这个真的好甜啊。”
外面狂风骤雨,尤伽映和阮则坐在客厅,吃完了一整碗的樱桃,那个时候尤伽映没有去问阮则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他是真的认为他和阮则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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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来了又走了(进度终于要快一点点点了
第11章雨夜(上)
尤伽映搬来之后每天还是照常上班,每天七点四十出门赶公交,中午是十一点四十会给阮则发两条语音,第一条问阮则现在忙不忙,第二条会说他中午不回去吃饭了,阮则是没有早晨和中午的人,所以通常这两条语音他都是到快下午两点的时候才看见,阮则懒得回复过期的语音,尤伽映也不在意,每天依旧卡着时间乐此不疲的给阮则发语音。
”我回来啦。“尤伽映脱掉鞋,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把伞撑起来放在门外。
阮则从卧室走出来,看了一眼尤伽映沾着水汽的头发,停了一会儿问:“下雨了?”
尤伽映弯腰把鞋摆好,一边点头一边说雨不算大,他侧过身看阮则,把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递给阮则:“买了点打折的樱桃。”大颗的樱桃饱满红润,不像路边摊会摆出来的打折水果,倒像是在进口水果冰柜里一颗一颗挑出来的。
在尤伽映打算进卫生间的时候,阮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尤伽映的皮肤湿湿凉凉,他全身上下都被淋湿,除了那袋传说中的”打折樱桃“还干的像刚从撒哈拉带出来的一样。对上尤伽映那双看起来很单纯的眼睛。阮则收回手,在尤伽映开口之前十分平静地说:”穿鞋。“
“哦对。”尤伽映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没有怎么张开,他点点头,又重新转过身把拖鞋穿好。
台风天即便在快要过去的时候也总会在某一个时刻展现世界毁灭前兆的风景,窗帘缝隙外的天空是铁锈水泥的颜色,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上窗户,屋外一片混乱,但阮则对面的人还是一无所知的乖巧,垂着头十分认真地吃鸡汤龙须面里唯一一颗青菜。叶子上挂着的清油糊了尤伽映一嘴,他大概是没意识到,依旧小口小口地咬着青菜。
像兔子,阮则移开目光,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偏着头去够花架上的打火机。
“我晚点要出去一趟。”尤伽映说完话就低头喝汤,阮则回过头,发现尤伽映的脸真的很笑,他埋头喝汤的时候脑袋好像都可以装进碗里,阮则把火机拿在手里,指腹很轻地摩挲塑料壳上翘起边角的卡通贴纸。
“外面在下雨。”阮则按了一下火机,跳出的火星亮了不到一秒就飞速暗下去。
“晚一点雨应该会小一些,我的实习今天结束,大家说要让我请吃饭。”尤伽映把碗筷收拾好,转身走进厨房,没过多久,阮则听见尤伽映用不算大的声音问他晚上要不要去上班。
嘴里咬着的烟扑簌簌往下掉烟丝,阮则掸了掸裤子,把咬的有些皱巴的烟卷放在桌上才说:“约的有客人。”
尤伽映站在厨房门口,甩了两下还湿着的手:“你会结束的很晚吗?”
落在地板上的水点折射出很微弱的光圈,阮则下意识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根烟,但是没点着,过了几秒才反问尤伽映:“有事吗。”
“也……也没有。”尤伽映有些随便地把湿着的手在睡衣上抹了一下,走近两步之后笑着说:“就是我晚上可能会喝酒,但我的酒量也就,也就一般般吧,所以想着你要是回来的早可以在家等我一下,因为我可能找不到钥匙孔。”
阮则看着尤伽映睡衣上洇开的一小片深色水渍开始不可控的走神,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而在不算长的几分钟,尤伽映始终站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没有喊他也没有走开,就像一辈子都会站在那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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