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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涵敬的军装与其他人不同,黑底金扣,还别着徽章。狄明拿这件衣服当过不少次被子,还有次他痛经觉得椅子太冷太硬,薛涵敬就随手拿过来给他当坐垫。薛涵敬本人倒没说这衣服意味着什么,狄明也想不就是衣服,反倒是从李崧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出来别人的态度——他彻底成了李崧眼里的苏妲己。
薛涵敬掏出枪,上膛,先开了一枪。狄明以为瞄准稳定要很久,薛涵敬架起来就扣扳机,整个过程没几秒,就正中靶心。
“过来,”薛涵敬把枪交给他,握住他的手掰着指头教怎么握,“力气不够就托这里,满弹会更重,越打越轻,觉得太轻了会飘,这根手指就——到这里来。”
狄明握得很紧,薛涵敬就耐心地掰他每个关节,狄明不适应正确手位,握得手指头直发酸,说我就那么握着不行吗。薛涵敬说那你手腕会痛,枪后坐力很强,别还没打到人,自己先受伤了。
他让狄明举着枪,自己帮忙矫正姿势。狄明原以为就是来打两枪,没想到是来受训的,他一边学,一边为薛涵敬在众目睽睽之下碰他的手而心猿意马,直到对方从后面笼着他,附耳道:“明明,专心点。”
“你现在太性感了,”狄明目视前方小声哼哼,“想把你按在地上骑。”
“我不介意,”薛涵敬扶正他酸痛的手臂,“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叫他们都回营房——然后你想怎么办来着?”
狄明脸上烧起来,紧了紧肩膀站直,军训颇有成效。
“看好,”薛涵敬示意他看靶子,“不用想着盯着最中间,你的目的应该是击打整个目标。这是一把莱塔明A3,如果对面是活人,你无论击打到哪个地方都会让他丧失一定的行动能力。但如果你一心想着打靶心,就很难掌握目标整体的行动。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方便你掌握目标的固定点,想象着就在那里,然后开枪。”
“你一般打人会看哪里?”狄明问。
“眼睛。”
“如果背对你呢?”
“我不在目标背后开枪。”
狄明深呼吸,将手枪上膛,按照薛涵敬教他的姿势举起枪口,对准靶子。眼睛,他脑海里略过无数双眼睛,最后定格为一双黑白分明的,睫毛浓长的眼,带着深切的怀疑与厌恶盯着自己。他沉下心,在薛涵敬的注视下,扣动扳机。
中靶,甚至只比薛涵敬打出的弹孔偏了些许。
惊人的成绩。
狄明甚至没戴眼镜,薛涵敬再三确认,狄明确实什么都看不清,哪怕他真看得清,要让子弹打那么准也很难。
他乐冲冲地继续,薛涵敬却神色凝重了些。
如果狄明没有出生在狄家,那么他的一生或许能做很多精彩的事情。譬如棒球队,譬如留学,哪怕从军都很有天赋。
可是。
狄明玩枪玩得上瘾,最后薛涵敬把枪揪回手里,他还恋恋不舍地巴望着下次。出来才觉得虎口手腕指头都痛,但情绪积极起来,也不管疼了,坐车上还说打枪好玩,问薛涵敬他能不能有把枪。
“不能。”当然。
狄明撅撅嘴,把脸往前探,问李崧有没有枪。李崧没搭话,还是薛涵敬伸手把狄明拎回来,说李崧有是因为他带军衔。
“我也当兵去吧?”
异想天开终于在晚上被薛涵敬罚站军姿后被有效扑灭,狄明光着身子站在客厅里,薛涵敬看晚报,他稍微颤抖,就被折叠起来的皮带抽腿根。结束后狄明恨不得把那条该死的皮带顺窗户扔出去,但薛涵敬用它拍拍狄明的阴蒂,他就可耻地湿透了,主动张开腿剥开阴唇,说少爷赏我吧。薛涵敬操进去,皮带就点在狄明饱满的乳尖,扬手抽得啪啪响,狄明尖叫着,声音却浪得起雾,最后又是稠的水的湿了满肚子,才累得昏睡过去了。
吕诗婷的葬礼回鹿岛办,尸体没让任何人看见,包了飞机回去。狄明再难受也无可奈何,只得寄希望于那只录音器。他知道吕诗婷的死真相大白的那天,要等所有阴谋都被晾晒在太阳下才能到来,但只要光岛还是光岛,有的阴谋就一辈子不会被揭穿,只会反复上演。他自己出钱在狄暄停身的墓园买了片小地方,和姐姐隔得不远,将一张小明明的照片、一撮猫毛,放进去。吕诗婷不能没有小猫的,当她放走小明明时,就已经有独自去追逐自由的决心了。
生活骤然平静下来。夏天燥热得像在淌火,狄明上下班都不和薛涵敬一起,他就算说要坐薛涵敬的车也不会怎么样,但他实在不想被同事议论,而且薛涵敬的上下班时间也不固定,去哪里也未必,他还是坐公车方便。
这天他也如常收拾好东西下楼,盘算着去报刊亭拿新一期的樱桃周刊。刚拿到杂志,准备去公交站,远远看见街对面电话亭里有头耀眼的红毛,狄明本想装没看见,红毛却也捕捉到他的身影,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声什么就马上挂断,跑过马路拦住他的去路。
“哎,还记得我吗,”杨妙知热得满头大汗,却掩不住兴奋,“我,杨妙知,上次打台球输你三千块钱那个。”
“钱花光了。”狄明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他,走不开,就停下看着他。
“我不是来要钱的,愿赌服输,”杨妙知看他打扮,又环顾四周,“你在这附近上班啊,社务员?看不出来啊。”
狄明对他这没头没脑的热情并没什么好感,只觉得这人全身燥热滚烫,他本来就热得要命,还被对方的体温蒸着,在杨妙知又要靠近之前,直接伸手用杂志点住他胸口控制距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杨妙知看他那副表情,和台球厅里的风情大相径庭,可说不清怎么也很有滋味,胸口被点的地方突突跳,他安静下来,不好意思地背过手,“你上次怎么忽然走了,我不是说让你等等我。我想让你教我打球……”
“你打得够好了,”狄明道,“不用我教。”
“哎呀,这不精益求精嘛,实在不行,你给我当陪练行吗,”杨妙知小心地用指尖点点搥在胸口的杂志,满脸真诚,“我给你支薪水,一次——一次一千块,行吗?”
狄明心想能从兜里掏出来三千块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孩子,八成是哪个倒霉企业家家里的二世祖,出来当散财童子的。他对杨妙知没兴趣,对他的钱更没兴趣,甚至他还有点后悔上次收了三千块。杨妙知等他回答,他个子高高,见狄明低下头,甚至弯下点膝盖,问:“行吗?”
一辆车在这时停在他们旁边。狄明转过头,发现是薛涵敬的车,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在檀烌宫吗?狄明愣愣,杨妙知也愣愣,后车窗降下来,薛涵敬看着他们两个,最后视线只落在狄明脸上。狄明知道这是让他上车,刚准备迈步,就听见杨妙知喊:“薛明,等等。”
薛涵敬眉头一紧,嘴唇抿得更薄。
“干、干什么啊,”狄明也吓了一跳,“我得回家了。我不教课不陪练,你自己玩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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