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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从炕上下来站定,拉着他手弯眼笑道:“应二哥须得勤加操练,方能有所精进。岂不闻一日不下手生哩!”
徐应悟不知,他哪是下棋上瘾,他这是报仇呢。从前应伯爵最擅各类消遣游戏,双陆象棋无一不精,且水平之高,想输便输,想赢便赢。西门庆同他对弈,每每绞尽脑汁险胜一局,完后复盘解局之时,应伯爵却总能说出“方才哪处哪处,我若怎样怎样,你便失了先机”之类的话。这不明摆着为全西门庆脸面、曲意让着他的?西门庆好不服气,便将话挑明,说“应二哥不必客气,倒像我输不起似的。”于是应伯爵便叫他连输十几把,逼得他眼红来火,气急了撒泼道:“你再不叫我赢一把,我不同你下了!”
如今“失忆”后的徐应悟不擅此道,西门庆同他玩了几把,便发觉他布局毫无心得,落子漫不经心,棋艺幼稚如同孩童,可偏偏又爱较真,一局下完,总追着与西门庆探讨老半天。西门庆少不了“悉心指点”于他,将过去所受“屈辱”通通找补回来,因而得意自满不可名状。
两人先站着,后坐着,从屋里炕上挪到院中石桌,且下且吵,没留意便敲了二更。平安儿在旁探问可要传些夜宵茶点,西门庆懒得搭腔,徐应悟替他应道:“不必了,你爹明日早起上衙门当值,过会子便歇了。”平安儿闻言便告退,上后头传水为他二人预备洗漱。
西门庆见他应二哥撑着下巴、一心钻研棋局的模样颇为可爱,春心一动,又起了邪念,便站过去扳开他两条胳膊,往自己腰上一盘,强令他环抱住自己。
徐应悟仰头笑道:“我的儿,你又欠的慌?乖乖儿歇了吧,昨儿才挨了一顿。”
西门庆挺胯用那处蹭他胸口,涎脸央道:“应二哥与我品品箫儿,身上舒坦了,这一夜才睡得实。”
“你个色坯!一日也忘不了那丑事!”徐应悟在他臀上拧一把,咬牙骂道,“一闷棍把你抡晕了,睡得才叫实!”西门庆口里“哎呦”,扭着身子一通乱拱,将那胯间蠢物蹭得支起老高。徐应悟连声叫“滚”,两人一个推一个抱,笑闹作一团。
平安儿并来安儿、来兴儿捧着盆儿、担着桶儿进来,两人这才收了手脚。徐应悟也起了不小的反应,嫌臊得慌,急忙起身回房去。西门庆在后边紧着叫“应二哥”,追到里间门口,徐应悟回头道:“你洗洗干净再来烦我。”西门庆闻言窃喜,自去擦身洗漱不在话下。
徐应悟理好了铺,又将西门庆明日要穿戴的官服靴帽归置齐整。西门庆正好进来,张开四肢扑到他背上,口里直呼“好哥哥”。徐应悟转身与他亲嘴儿缠抱良久,调匀了气息将他置于床头靠好。才解了他裤带,外头突然传来呼叫声。
西门庆起先还不叫理睬,外边儿人声渐乱,徐应悟听着像真有事,便起身将他拉起来,批了衣与他一同出去查看。
来人是衙门里专事行走传讯的差人,说是兵部来了邸报,夏提刑请西门副千户过府同观。前月金吾卫才来了一行巡查使,算算时日,考察官员的照会应已上达天听,如今兵部下文,当是有所回响。西门庆不知是喜是忧,不免心中惴惴,徐应悟却十分淡定,不慌不忙替他换了官服,悠哉将他送至车上,微笑道:“今早我见神女枝头嬉闹,想是有喜。”
徐应悟目送马车嗒嗒远走,心中不免忧愁。他自然知道,此番兵部来的是升官邸报,夏提刑升了指挥使,西门庆转正千户掌刑。不仅如此,不日即将再来一旨,宣各省提邢官员进京见朝谢恩。
换言之,西门庆即将离家赴东京办事,这一趟来回,少说也得两月余。
第64章我走了你不想我?
西门庆看毕邸报,归来时喜不自禁,到了书房里间,连靴也不脱,跳上榻往徐应悟大腿上一坐,将他脸颊拍的啪啪响:“应二哥!应二哥!竟被你说中!果然有喜!”徐应悟原本就没睡着,被他一打搅,干脆坐了起来。只见西门庆笑的两眼没缝儿,徐应悟不忍扫他兴儿,便假意懵懂道:“怎的?涨了薪俸?”
“嘁!”西门庆摇头道,“我缺那几两黄的白的?应二哥小瞧我了!”未及徐应悟再猜,西门庆便摇着他肩膀道:“升了正千户!仍掌刑名!”
徐应悟演不出乍惊乍喜,只瞧着他笑。两人对望片晌,便又天雷勾动地火,抱头吻在一处。西门庆兴奋异常,少不了百般勾挑引诱,徐应悟捱不过,两人又雨意云情,尽力盘桓了半宿才歇。
不出十日,金吾卫差人又行一照会,令各省提邢官员火速赴京见朝谢恩。西门庆同夏提刑约定三日后启程,便急忙回府收拾行装、备办礼物、打点车马。
动身前夜,西门府灯火通明,各房各院丫头小厮如暴雨前的蚂蚁来回乱窜,玳安儿各处奔忙招呼,嗓子都喊哑了。西门庆叫陈敬济抄录了两尺来长一张礼单,再三审看后方才满意点头。待送走女婿回到房中,见他应二哥悻悻呆坐床头,西门庆咧嘴窃笑,坐过去挨肩靠着他。
那日领了谕照回来,应二哥听说他要上东京一趟,瞬间面容失色,却又强作笑脸拱手冲他道“恭喜”。西门庆使坏心逗他,说此番与长官同行,须得严整从事,周守备已派了一队军士随行,不叫多带随从,以免行辎过重。
西门庆原意叫陈敬济全权代他打理铺上事宜,徐应悟听说后正色劝道:“庆哥儿三思。大姐夫此前从未经过事,要历练他,须得有你在旁提点兜底。你不在家,一旦出了急事,他缺少经验、全无主意,恐出大纰漏。倒是玳安儿,平日跟着你巡铺查账,桩桩件件都经过手,买卖交他代理,更为稳妥。”
话虽不错,西门庆心道,可玳安儿一贯在我身旁服侍,这一路长途跋涉的,我不带他,谁替我批袍理带、奉茶掖被?他旋即想得明白,若叫玳安儿留府,他身边便空出个随从的位子,应二哥有心补这个缺,但骄矜爱面子,不愿直言,只拿举荐玳安儿说事。
他当然巴不得带应二哥同行,却偏拿乔使性儿,也不肯先开口,只等应二哥说一句“可要我陪你?”哪怕是问问“我走了你不想我?”也行。可直等到明日便开拔,他应二哥还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一天只骨嘟着嘴不理他。
徐应悟被他搂腰瞅着,心里急得烧开水似的,话到嘴边儿就是开不了口。
哪有上赶着跟着人出公差的?更何况人都说了要精简随员,一旦开口,万一人家一口回绝,他往后还做不做人了?
倒也不是舍不得他,主要怕那个该死的胡僧作怪。这阵子徐应悟尽力绊住他,不叫他在外边儿流连,躲过了书里胡僧赠药这一出。可这胡僧是个云游僧人,此去东京千里迢迢,万一途中又因缘际遇碰上这没安好心的丑货,岂不前功尽弃?西门庆一天天骚得要命,没了他的管束,这一路还不知要怎么瞎作胡浪,徐应悟想起来便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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