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拍打着面颊,也没能将那身影忘却,反而越记越清晰。
眯眼休息了会儿,永安坊周府便到了跟前。
他下了马车,举头看了眼门扉。分明是自己家,他这个主人家倒还犹豫了起来。
里头仆人来迎,他才低声问道:“小风姑娘可醒来了?”
那仆人摆首:“还在屋内睡着呢。”
周沉颔首,“轻声些,别吵着她。”
音落,穿过廊亭的周沉便看见了屋檐下一排白兔花灯和金桂花灯。
这兔子灯做的并不精巧,甚至还有些张牙舞爪,只是字里行间透着些古灵精怪。
形不似,神却颇有意趣。
那仆从十分有眼力见,立刻在周沉身边低语道:“这是前两日吟风姑娘和陈娘子一同做的,差小的挂在房檐下,也好沾些节日喜气。官人可还喜欢?若是不喜,小的这就去摘……”
“不必。”周沉打断了仆从的话,不自觉抬起唇角,“就这么挂着吧。”
周沉站在廊中,遥遥看了眼吟风住的书房,想开口询问这仆从吟风的伤势如何,又想着吟风是陈娘子费心照料的,这仆从恐也知晓不多。
他张开口,先抿了抿唇,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什么也没说,还是依旧朝着卧房行去。
背过身才行了两步,周沉耳际就响起了书房门扉特殊的吱吱声。
那扇门的合页在他将要科考时便松了,那时他穷困潦倒,拮据到请不起木匠来修。做官后有了官舍,也就将这些事抛在了脑后。
多亏了这声音,他才没错过。
他回头看去,吟风正一手搭在门沿,一边扶在陈娘子臂膀打呵欠,才苏醒不久的晨光为她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懒懒散散着抬起伤腿,疼得倒吸凉气的同时,还不忘说:“姐姐,我们今日吃蛋羹可好?”
陈娘子瘪嘴笑话她:“该给你多吃点鸡腿、羊蹄子才好。”
她们笑闹了几句,才注意到周沉正朝着书房走来。
吟风诧异着他竟然没有在官舍歇下,还没寒暄出口,便被周沉关心她伤情的话堵住了口。
“伤处都结痂了,不怎么疼,就是略有些痒。”吟风说罢,还敞开陈娘子搀扶着她的手,在周沉跟前歪歪斜斜地走了两步。
平地倒是无碍,只有在遇到门槛、台阶时有些不便利。但也并不需要陈娘子和周府的两名仆从时时看顾了。
吟风遂开口道:“周少尹,你来得正好,我和陈娘子打算今日就搬回京兆府的偏舍居住了。一来,我腿脚已经大好,二来,我许久未去公厨,有些放心不下。”
哪里是放心不下,简直就是提心吊胆。
听前几日孙亮和赵士谦的说法,公厨如今就李策一人把守,两个杂役只能打打下手。
菜品的质量和种类都远远不如从前,再这样下去,公厨好不容易聚集到上百号人的伙食费,怕是下个月就要散了。
周沉倒是没去注意最近公厨的变化,他只锁着眉头:“你的伤还未痊愈。”
吟风向他倾吐着心里的忧惧,一阵软磨硬泡,周沉才折衷道:“三日后再回京兆府。”
他说是三天,便是少一天都不行。
哪怕吟风已经无聊到数头发玩,也只能在三日后的清晨,才见到了京兆府接应她的马车。
不用多说,驾马的是非要抢马夫差事的孙亮,迫不及待寻陈娘子而来。接吟风,倒像是顺带手稍的。
他们二人小别胜新婚,孙亮滔滔不绝地念着京兆府近日的趣闻,吟风听得枯燥无味,陈娘子的眼尾倒是弯了一路,都不曾放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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