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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旁的蓝雀,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满脸红扑扑的,不禁失笑,这要是给府里的人看到,弄不好能被笑话好几年。
“走吧。”拉着她的腕子,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掉,刚一回转身,正撞上了一具胸膛,难得我也有尖叫的时候,一个小跳,弹出了两步远,更别说蓝雀了,整个坐到了地上。
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一身破衣烂衫,头上还带了一顶挂黑纱的斗笠,跟棵树一样杵在那里。
三个人谁都没动,我跟蓝雀是被吓呆了,而那人似乎只是在观察我们,没过半刻,他伸手拿下斗笠,一头松散的黑发,以及一张看上去俊朗却极具玩世不恭意味的脸,当然,是笑着的。
“你要干什么?”见他上前,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四下搜寻能用得上的防身武器,可惜一无所获。
他伸长胳膊,将那只斗笠扣到了我的头上,然后一手一个,拽了我跟蓝雀就往山上跑,“不想被野蜂叮破相,就快跑!”
啊?!不禁四下看,只见西面不远处飘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山蜂过境了。”一边拽着我们跑,一边扯起嗓子大喊。
只见不远处的山道上,从两旁的灌丛里蹿出几个同样头戴黑纱的人,扯着一块白纱往我们这边冲将过来,边跑还边做手势,示意我们快点。
只等我们穿过白纱,只见那几个戴黑纱的人张起白纱,正好将那一片野蜂圈进了纱里——他们是逮野蜂的?
“二姐?!”其中一个戴黑纱的小个子突然蹦到了我跟前,这声音我极其熟悉,是薛启——我娘家的表弟,因为父母双亡一直住在我们家,父亲去京城前,他正好来申屠府看我,没跟去,就一并待在了我身边,几天前让他先就跟女眷们头前先上了山。
摘下斗笠,果然是他!
“你在这儿干什么?”因为舅父常年不在家,这小子疏于管教,舅母又是慈母多败儿,这小子打小就皮得让人牙痒痒,父亲常常怒目以对,但又苦于无处安置他,正好碰上这次逃难,也根本没打算带他走,就留在了我身边。
“我跟大少爷出来捉野蜂啊。”指着一旁还抓着我手的男人。
按照常理,我盯着他的手,他应该赶快放开才是,谁知道他不紧不慢,就是不松开,不禁瞪去一眼,这人却笑得比路旁的野花还灿烂,“原来你就是小婶娘。”
小婶娘?!看他的年纪比我还大,我哪来这么大的侄儿!而且还这么不规矩!
二主母难当一
申屠家的祖先原是大梁朝的开国功臣,受祖先的庇荫,家族庞大繁盛,文武官员也出过不少,有几位还是官拜二品以上,可惜后世不争气,子孙中浮华纨绔的居多,以致慢慢败落,到了如今,连我父亲这等的州府小官都看不上,不愿结交了,若不是当年的一纸婚约,我想以父亲的意愿,尽管是我这个不争气的二女儿,也是不愿意让我嫁进来的吧?就别提大姐那般的玉人儿了。
帛城本是申屠家的祖籍,听说早十年,申屠家还住在京城,不知什么原因,老爷子辞去官职,举家迁回了祖居,不再过问朝廷的事,待字闺中时也曾听父亲感叹过,若是申屠老爷子晚个年把两年的辞官,再给加把劲,兴许他就有机会提任京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非常不待见申屠家这门亲事的原因,在他的心里,儿女婚事本就是用来成全家族利益的,尤其女儿,大姐嫁给了相府的二公子做得是二房,我比她强一点,起码是大房,只是可惜了,连自己相公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剩下就看三妹了,不知道父亲会将她嫁与什么人。
可怕的婚嫁啊,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
申屠家的关系说起来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当然,我说得是现在,换作十几年前,听说嫁入门的新妇要花上至少半年才能弄清楚家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今是简单多了,就像厨娘王嫂说得,有点本事,有点能耐的,基本都分家分出去了,谁也不愿意跟这么多人待在一起坐吃山空。
申屠老爷子共有两女三子,大女儿已经故去,且没有后人,听说还是老爷子花了钱在那夫家寻了个同宗的男丁为大女儿送得终,二女儿还待在京城,嫁给了一位五品小京官,听说去年我没进门前,还回过一趟帛城,只是目的不怎么纯正,据说离开时大包小包的带走了不少东西,闹得家里人都不开心,可老爷子乐得给,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三个儿子中,听说老大最出息,曾任北疆大将军,统领五万兵马,最得老爷子喜爱,只可惜英年早逝,相比之下,老二老三就差多了,老二尚还健在,只可惜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夹着钓竿往湖边一坐,一坐就是一天,膝下一子一女,更是不用多讲,都过了弱冠之年,可惜婚假之期似乎遥遥不可待,索性到是脾气都很好,当然前提是你不要去惹他们。老三就是我的夫婿了,听说文采不错,可惜身子弱不禁风,在返回祖籍的途中便病故了,很难想象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人竟然会没有婚嫁,听说是为了履行与我大姐的婚约,可天知道我大姐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若说为了等她,实属可笑,按照常理,这种大户人家,即便娶妻可以晚,但先纳妾可多的是,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嫁入申屠家不过一年多两个月,很多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尤其申屠家内部的事,就像眼下多了个不懂规矩的大侄儿,谁也没告诉我,原来老大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嫡长子。
“在这里住当然要交钱。”很难想象,第一次坐下来交谈,这个申屠家的嫡长孙竟然开口就跟我要钱。
我看看孙管家,希望他能开口说些什么,毕竟我跟这个人并不熟悉,可孙管家又恢复了在帛城时的样子,往那里一站就打起盹来,老态龙钟的。
“这里不是申屠家的别院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又随和。
“没错,不过——老爷子没告诉过你,我已经分出来独居了?这里是传给我的祖屋。”他的眼睛亮的就像地洞里的老鼠,我心里暗暗这么比拟,天知道这次匆忙逃难,家里还剩多少钱。
“我们就是在这里住几天,等外面的战乱平息了,就回帛城。”见他歪头看我,心想正常人都会讲点道理,不信这人一点也不同人情,“吃呢,自然我会让他们打理,不用劳烦你——哦,大少爷,关于钱的事,要不等我们回了帛城后,一并算给你?”就是不知道到时家里还剩不剩东西了,搞不好连房子都给人烧了,先不管这些,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得先让人住下再说。
“你没钱?”很直白。
“……”确实,我是有点钱,可那么一大家子的人要吃要穿,而且现在还在逃难,总不能一下子把钱花光吧,万一战乱始终不停,这十几口人要怎么活?既然答应了申屠老爷子的临终嘱托,虽然是不情愿的,可怎么说也是答应了,何况老爷子生前确实待我不错,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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