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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的圣诞,徐夫人每年这一日都要去城外观音庙礼佛,以往都是她一个人领着一大群丫鬟下人,虽说人多,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今年却不同,这日大早上,幼桐就收拾好了行李陪着她一起出门。
路上人多,城外官道上的马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徐家的马车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徐夫人和幼桐各乘了一辆,一前一后。
马车走了一段后忽然停了下来,却不知前方路上到底出了何事,将官道给堵得水泄不通。徐夫人和幼桐在马车里等了一阵,不见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正巧路边有个卖茶的茶棚,壶里的热水烧得直冒气。徐夫人想了想,索性让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让大伙儿暂在茶棚里歇歇。
幼桐自然也下了马车,陪着徐夫人喝了一盅茶,又用了些点心,直到前头的路通了,这才重新上马车。这才刚走几步,拉车的马儿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朝一旁的岔路上奔去,众人大惊,一旁护卫的徐府家丁们正欲策马去追,一旁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大群野马,横冲直撞,生生地堵住了前行的道路。
待众人好不容易将马匹驱散了,那拉着幼桐的马车早已不知所踪……
幼桐这边,马车一路疾驰,赶车的车夫早已跳下了车,经过小树林的时候马车猛地一震,尔后外面的座位上隐隐又有了人。尔后车帘处“噗”地一声响,从外头扔进了一支迷香,白色的烟雾顿时在小小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间艰难前行,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了一处院落前。马车方停稳,院子里马上有人迎了出来,低声问道:“可还顺利?”
有人低声回道:“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出手。”声音里难掩得意。
那人立刻欢喜起来,连声笑道:“好!好!回头小侯爷定重重有赏!这个女人,哼——”他冷哼一声,回头朝院子里招呼人,将马车牵进门去。经过大门的时候,牵马的下人忍不住伸着脑袋朝车厢里探望,被管事的狠狠敲了一记,骂道:“也不打听这马车里坐的是谁,那是你能随便看的么?”
下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两声,再不敢乱来。倒是那管事想了想,阴测测地笑了声,偷偷掀开帘子往里探看了一眼。车厢里还有淡淡的迷香,袅袅的烟雾间,依稀可见一个华服女子半倚在车壁上,双目紧闭,显然已昏迷多时。
晓得这女人是小侯爷特意叮嘱抓过来的,管事不敢多看,赶紧放下帘子,让下人将马车赶进院子里,自个儿则满脸堆笑地去里屋向小侯爷请功。
“你瞧仔细了?”小侯爷斜靠在榻上眯起眼睛盯着那管事,又再问了一遍,“那女人狡猾得很,你确定没弄错?”
管事拍着胸脯道:“侯爷,小的办事您还不放心么。那迷药可是特意从南蛮子手里高价淘换过来的,便是一头牛也能给迷晕了,那女人就算再有本事,也保准被药得一动不能动。这是死是活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小侯爷沉吟了一阵,见外头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方定,面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扶住一旁的矮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缓缓走出屋来。
马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院子中央,下人们早已识相地退了下去,那管事满脸堆笑,一边弓着身子引小侯爷上前,一边得意道:“还是侯爷您运筹帷幄,若不是您想出这法子,这女人可没这么容易就逮住。”
说话时,人已走到了马车旁,管事一脸谄媚地将车帘子猛地掀开,小侯爷一眯眼,面前银光一闪,他心道不好,疾步后退时已是来不及,两柄寒意森森的长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侯爷,久违了。”徐渭客气地朝他笑了笑,一脸真诚,若不是他手里的长剑这会儿正架在小侯爷脖子上,这副神情还真像是好友重逢一般。一旁的崔维远就没这么客气了,脸上简直可以刮下冰来,手里的匕首紧贴着小侯爷的脖子,微微一抖,就在他喉咙处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顿时淌下来。
那管事见状,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眼白一翻,竟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可不正是吓晕了过去。
倒是小侯爷还算镇定,虽说性命在旁人手里,却还是咬着牙不肯求饶,反而冷笑道:“原来你们早有所准备。不过,二位未免也太自信了,虽说你们两个功夫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我这庄子外头埋伏有数百家丁,你们若是伤了我,也得拿性命来换。”
崔维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徐渭则还是一脸笑容,特真挚诚恳地笑道:“小侯爷您说的是哪里话,我和维远都是为官之人,这律法规矩是最懂不过了,断不会私下行刑。今儿这事嘛——”他话音一转,面上顿时一片严肃,冷冷道:“自然要陛下来主持公道才是。”
谁不晓得徐家少夫人是大长公主的义女,此事若是闹上朝,大长公主怎会轻易饶他,不说他小侯爷保不住,怕是吴家也要受牵连。一想到此处,小侯爷面上顿时一片死灰,心一横,赫然有了种玉石俱焚的冲动,正欲开口下令让围在庄外的士兵进攻,马车里忽然传来幼桐柔软而又略带笑意的声音,“小侯爷不奇怪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么?”
“左右而今都落在了你们手里,便是知道了又如何?”手一抖,小侯爷方才到了嘴边的命令又吞了回去,冷冷地笑道。话虽这么说,但他面上却露出不解之色,想来心中确实疑惑。
幼桐遂将维泰听得他们计划之事仔仔细细地说给他听,罢了才笑道:“小侯爷您倒是小心谨慎,只可惜御下不严,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岂是能随便在外头议论的,所谓隔墙有耳,这道理都不明白,如何成事。”
小侯爷闻言气得嘴都快歪了,他素来自诩谨慎,商议此事也一贯在府中书房,连心腹的随从丫鬟都被屏退,为了就是防止此事泄露。没想到他费尽了气力,最后还是毁在了一个不靠谱的下人手里。
“小侯爷您也不必着恼,”徐渭笑嘻嘻道:“这胜负乃兵家常事,不过是输了两场,回头我们再来过。”他倒是说得轻松,此事一旦闹上朝,小侯爷怕是这辈子也翻不了身,还拿什么跟他斗。
小侯爷一脸死灰,嘴唇一张一开地想说什么,徐渭却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小侯爷好几次想开口让外头的士兵攻进来,可每次话到了嘴边他又有些犹豫,这几位都不是善茬,若真打起来,他这条性命怕是就要断送了……
犹豫间,庄子外忽传来一声清啸,徐渭和崔维远相互看了一眼,对视而笑,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小侯爷大讶,尔后很快反应了过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这…他们方才一个劲地找小侯爷说话哪里是为了唠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外面是——”
“禁卫军。”徐渭朝他露出无辜又真诚的笑容,“到底是大长公主亲卫,来得真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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