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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妃与这位小姑子感情不错,再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不由也是心下一凛,随即便侧目看了看左右,示意她们退下。
王府的侍女们皆是伶俐的,此时又得了王妃示意,一时都垂下头去,恭谨一礼,这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出门时,她们还十分小心的将房门合上了。
听到那房门的关合声,惠国大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抓着燕王妃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紧盯着燕王妃的脸,开口问道:“你前儿才给甄家送了如意,这婚事想来还未完全说定?”
燕王妃实在没想到她一开口问的就是这事,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解释道:“我是想着挑个好时候,再入宫去与太后说一声,请宫中赐婚。”毕竟是燕王府的世子,又是她唯一的爱子,这婚事自然要办的体面周道。
“所以,你还没和甄家说定?也没和宫里说过?”惠国大长公主急迫的追问着。
燕王妃只得点头,她实在有些受不住小姑子这般的态度,一贯沉静的心也不由的忐忑起来,下意识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点头,惠国大长公主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想着燕王妃那如意都已送了过去,这时候让她出尔反尔的也确实有些不好。惠国大长公主面上也显出几分不自在来,随即又想起自己这都是为着傅长熹,这点儿不自在也算不了什么……
惠国大长公主很快便缓过神来,笑道:“没定下就好!我才从我家那混账小子处听说了一事,正要与皇嫂说。”
燕王妃便道:“你我姑嫂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惠国大长公主这才道:“据我家那混账说:长熹他与甄家二姑娘似是相识,两人还是一起过的七夕。”
“啊……”闻言,燕王妃惊讶出声,骤然色变,脸都白了,忙道,“这,这事我是真不知道。”
燕王妃素来聪慧,因为聪慧反倒比其他人想得更多,这一瞬间甚至还想起了前朝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想起了那些因为女色而至亲反目的前例。一时间,燕王妃满心的慌乱:燕王是个糊涂不管事的,儿子年纪又还小,如今燕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尽量低调,倘若因此得罪了摄政王……
燕王妃满面苍白,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险些就要晕过去了。
惠国大长公主原也不是过来吓人的,见状连忙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燕王妃,小心的扶她坐下,这才温声抚慰道:“皇嫂为人我是知道的。便是我,若非我家那孽障说漏了嘴,我也不会知道这事。其实,也就是赶了巧罢了……”
说着说着,惠国大长公主忍不住在嫂子面前,念了弟弟几句:“真要说起来,也是长熹他自己没理——整日里把那‘不婚不嗣’的混账话放在嘴边,转头又和人家小姑娘过七夕!还背着人,谁也不说,要不是被我家那孽障赶巧撞上了,咱们这整日坐府里的哪里又会知道他这事?!堂堂摄政王,这点儿事还做的偷偷摸摸,敢做不敢说,真是有够气人的!”
惠国大长公主一句句好似玉珠落盘般的清脆利落,燕王妃听入耳中,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好了,重又镇定下来。
惠国大长公主觑她面色,便也不急着骂弟弟了,话锋一转便道:“只是,皇嫂你也是知道的。长熹他这脾气……唉,当初父皇在时那都是拗不过他的,他这孤零零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遇着个人,咱们做嫂子、做姐姐的也不能不管,该帮的还是要帮的。皇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妹妹这话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燕王妃神色温温,目光恳切的看着惠国大长公主,轻声细语的道,“妹妹是知道我的。我家王爷整日里山上炼丹,一年到头也没回过几次府,我一妇道人家,不过是在家看看书,念念经罢了,哪里又知道这些?便是这回挑人,也不过是瞧着那甄姑娘品貌出众,我又不知前事,这才胡乱定下的。既有这般前情在,这事必是不成的,肯定还是要另外挑人。”
既是摄政王看重的人,燕王妃哪怕推脱也不好说人家坏话,甚至还要顺嘴赞甄停云一句“品貌出众”。
想了想,燕王妃又轻声道:“年嘉这事倒是无妨——改日我再给他另挑一个,实在不行去求太后指一个也就罢了。只摄政王那里,这姑娘家年纪也快到了,总不能就这样拖着……”
说起这个,惠国大长公主也是愁——这事关键还是在傅长熹身上。傅长熹不开口,不把这亲事说定了,这事就不好办。这回是燕王妃,姑嫂两个把话说清了,退亲也容易,可下回呢?总不能拦着别人不让提吧?难道下回人家提亲,她们还要上门去让人退亲?便是皇家也万没有这样行事的!
惠国大长公主苦着脸,低声道:“唉,他一向脾气犟,我也做不得他的主。我是想着,皇嫂您这儿先别急,那柄灵芝如意就当是送甄家的,对外就说是你喜欢甄家姑娘品貌,只是婚事上暂时别松口。等过几个月就是长熹的生辰了,到时候我再与他提一提这事,指不定就成了。到时候对外就说是皇嫂您做嫂子的代长熹这皇弟相看。如何?”
“就怕摄政王知道了这事,心里不高兴。”燕王妃有些犹豫。
惠国大长公主想起弟弟,想起自己为着他的事情急出来的眼尾纹,多少也是有些气的,不禁冷笑:“该!就该叫他不高兴!他要想高兴,那还不简单?什么时候过来坦白这事,我什么时候给他提亲,叫他也高兴高兴!”
既如此,燕王妃也不好再说。
姑嫂两个又商量了一会儿,燕王妃亲自送了惠国大长公主出门,临别前还连声道谢,说是:“多亏妹妹特意过来提醒我一声。”
惠国大长公主颇是受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一笑,上车走了。
燕王妃站在门边,目送着小姑子的车驾走远了,这才收回目光,然后与左右吩咐道:“去把世子给我叫来。”
傅年嘉来得很快。
燕王妃是在小佛堂见他的,她没看儿子,只仰头看着正前方的白玉观音像,只冷冷道:“跪下。”
傅年嘉撩起袍角,老老实实的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放在之前,燕王妃是绝对不舍得叫儿子下跪的——她与燕王少年结发,早就受够了丈夫的荒唐糊涂,一生期盼都放在唯一的独子身上,自是将儿子看得如眼珠一般。
只是,燕王妃这回确是狠下心来,看也不看,只管叫儿子跪着,沉声问他:“你老实与我说,那日忽然问起你皇叔的事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皇叔与甄家姑娘的事情?”
傅年嘉沉默片刻,这才道:“是。”
燕王妃只觉眼前一片眩晕,闭了闭眼,这才镇定下来,冷声道:“你昏头了吗?!你明知你皇叔已经看中了那姑娘,如何又能要我去甄家替你求娶——你这样,置你皇叔,置我们燕王府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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