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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站在街上,长剑指向自己,厉声说道:“洛水一剑又怎样?始乱终弃的男子最是猪狗不如。”
那些曾经在江湖上留下美谈无数的风流佳话,不过就是她口中“始乱终弃”的禽兽行径,他自是不屑和一个少女计较的,况且她姿色仅仅中上,唯有一双眼睛灵动若水。那一番打斗,却更像追逐,他翩然离去,连剑都未拿在手中。最后颇有不耐烦,止住了身形问道:“那你打算如何?杀了我?快慰平生?”
她就怔住,神色变幻数次,昂然道:“我未必杀得了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多得是痴情女子,你游戏人间,四处沾惹,担得起那些感情么?你要知道,未必人人如你,洒脱至此。”终于还是长剑一指,喝到:“我就是打算给你些教训。”
教训……的确给了自己教训,那些铭刻一生的教训,最终名动天下的剑客洛水一剑,销声匿迹,潜伏在无人之处,安静的继续自己的人生,唯有勤勤擦拭尘封的记忆,才能汲取温暖。
他终于抽离了思绪,一眼扫到那片瓷片,走过去捡起来,仔细端详,半晌才道:“你从何处得来?”
紫苏不语,他又看了良久,终于叹气:“釉里红。”
紫苏重复一遍:“釉里红?”
洛一淡淡的解释:“这是残片,只怕是古物了。当年景德镇上,浮梁瓷局制出了釉里红,天下轰动。据说当时只出窑两件成品。百年过去,最早那两件,早就失却下落了。那时的名匠人,做出传世之作后,纷纷隐退。后人再行烧制的釉里红,不是元紫,便是飞红。少有成功的了。”
紫苏犹豫片刻,只是说道:“是一位朋友赠给我的。”
洛一将瓷片递还给她,眼中却是滑过莫名的深意,简单道:“很特别。”
两人趁着城门尚未关闭动身。洛一言道不必疾行,只让坐骑小跑起来,胭脂雪颇有些不耐烦的打着响鼻。洛一笑道:“这马好,和主人一个样。”
紫苏微笑问他:“洛大哥,这怎么说?”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他探手去抚摸胭脂雪,目光中全是爱怜。
紫苏转开了目光,答得有些别扭:“是么?”
“怎么不是?我料定你会和林怀尘一起去看看龙穴。只是我去的时候那里空无人烟,我倒不知道你们还遇上了恶斗。”洛一叹口气,“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风起云涌、大起大落方才是好,一生才算不虚度。我也是过来人。”他的语气平静,腰间瓷箫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腿上,他颇为爱惜的解下,又握在手中。
“洛大哥,你一定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吧?”紫苏微微歪着头,微笑问他,“有时候觉得你像我大哥。”
洛一不语。
她便自顾自的说:“你们的眼睛都是望不到底的,不像言二哥。”
无法一眼望穿,大约是因为不愿意被望穿。都是那样深沉而内敛的人,又怎会随便和别人分享那些过往?
月色极好,淡淡一层洒落,柔化了粗放而豪犷的大漠。
洛一随便寻些话题,都是往年行走江湖的趣事,一一说给她听。紫苏听了半晌,笑道:“洛大哥,你说的这些事比我大哥说的好听多了。”她皱了皱鼻子,“他总说自己醉酒,流浪,似乎江湖上都是酒鬼。”
洛一只是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都是酒鬼,可是分明比别人都清醒啊。”紫苏远眺微笑,轻轻挟了挟马肚,胭脂雪欢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奔前去。
他一句小心还未说出口,俯身捡了一粒石子,指间激弹,轻轻噗哧一声,似有极细的绳子崩断——而胭脂雪真是通灵宝马,生生的顿住步子,直立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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