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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是让你们滚!听不懂话吗?
皇帝扫了一眼,他心里有气,看人时不免带了点个人情绪,觉得在场的几人眼底皆是轻蔑冷嘲之色。使得他心底压抑着的屈辱之感更加重了,他半响憋不出赶人的话来,只得拂了拂袖,暗恼而去。只留下面带复杂笑意的诸王站在殿上。
皇帝去了内殿,万千急忙对着几位亲王礼了礼,小跑着跟了上去伺候。结果,他一抬头正好对上皇帝满是血丝的一双眼眸,只觉得一霎那浑身结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顿时吓得闭着嘴不敢多言,只能跪倒在地,顿首听命。
“今日轮值的那些人,等会儿全部都杖毙。”皇帝声音冷淡冰冷,糅杂着不可掩饰的怒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以前也是朕宽容太过,叫那些宫人不知轻重。这一次,就当着那些乾元宫的人打,让他们长点记性!”
☆、第38章
因为只是两人聚在一起过个重阳,又已是吃过宫中的晚宴,所以王府的厨子也只是按照易雪歌的吩咐简单的备了一席。
有月无酒又没什么好吃的或是歌舞表演,结果就是:易雪歌和萧沉渊两人捧着两杯菊花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沉渊首先笑了笑,干脆先喝了一口茶,茶水温润,他喉间的不适稍稍缓解。他状似随意的开口问道:“你总是想回楚国,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易雪歌跟着喝了一口茶,托着腮认真的想了想:“很多啊,不说别的,我皇弟至今都没有孩子,我真有些担心他。而且,你不知道南楚的山水有多美,置身其间,你便会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她眨了眨线条优美的水眸,薄唇被茶水润泽之后显得有些莹透,声音也是轻轻的,“不过,其实认真想想:我那皇弟估计也不喜欢我回去。我自小在冷宫长大,后来又低眉顺眼的跟了文贵妃几年,其实没有多少机会能和他相处。他自来心高气傲又有些娇气,肯定很难接受接受我这样忽然冒出来、还没骨气的姐姐的。”
萧沉渊手上的杯子转了转,他抬眼看了看易雪歌,似有难以掩饰的复杂之意:“当年你不顾安危带着他逃亡,我还以为你们姐弟感情很好呢。”
易雪歌低头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南楚皇室只余下他一个男儿,便是不为了我父皇和母后,单单只是为了不让南楚再起战乱,我都要保他安好。至于其他,何必再有所苛求?”她淡然一笑,少见的露出了一点儿棱角,眉目一如青山绿水一般隽永恒美,“无论他是否当我是他的姐姐,他都是我的弟弟,仁至方才能够情尽。就如同我当初对萧沉曜一般,无论喜欢与否,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我知道自己尽了力便好。”
凉风习习而过,触肤生寒,院角那一丛花草露水被风一吹便从叶片里滚落而下,花香湿润而温软。
萧沉渊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一声,轻轻的一声,在轻柔的风声里便仿佛是变了调的音调一般短促。易雪歌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道:“这么晚了,我们还是不要再坐院子里吹风了。反正,月也赏过了,茶也喝过了,干脆早点休息吧。你身子都还没好呢。”
萧沉渊从善如流的扶着她的手起了身,他的手指有些冰凉,轻轻扶在易雪歌手上的时候隐隐仿佛飞雪落下,有一种融化了一般的温柔和凉薄。
他抬眼静静的看了眼易雪歌,忽而笑了一声,道:“虽无美酒也无歌舞,但这次的重阳也算是过得有意思。”他认真看人时,眼眸乌黑的犹如光色沉黑的黑宝石,一眼回望而去,便仿佛星海沉寂、万里渺渺,空余长夜寂寞。只听他语调轻缓的出声问道,“你说,我们下次重阳还会在一起吗?”
当这样宛若清风明月一般动人心肠的美男子垂眸望来,低声询问的时候,这世间一百个女子里面大约会有九十个会不自觉的应一句:“自然会。”因为,盛情难却,美人难负,情难自已。
可是,易雪歌却偏偏是那余下的十人之一。
他眼里的东西太过深沉,便是易雪歌都不得不怔了一怔,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我不知道。”她并不想要骗人,这一次留下,更多的是她答应要做的事都还未做完,容不得自己半途而废。至于之后,她对萧沉渊的感情远远还未到心甘情愿的为他留下。
萧沉渊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夜风一吹就散开了:“世人皆有贪欲,贪财、贪权、贪色,各不相同,永不知足。因为这是埋在人性里面的存在,无法摆脱。”他微微一笑,月光洒落的时候,长发便宛若银丝一般的纤细,只要一点就可以点燃世人的情火,“雪歌,我一见你,便生贪欲。”
雪歌,我一见你,便生贪欲。这简直是世间最叫人害怕、最叫人欢喜的情语。
易雪歌闭了闭眼,只当做自己没听到,扶着他往里走。
人生一世,爱过一回已然是犯了一次傻,何苦还要再来第二次?贪欲这种东西,哪怕真的满足了,也只会觉得无趣,还不如留个余地的好。
夜已沉沉,王府的灯火就那样像天上的星星般,一点一点的熄灭了。不远处的皇宫,却依旧灯火通明,一如永远不会衰败老朽的权势一般埋葬着罪恶、引诱着路人。
等皇帝送走几位皇叔,已经是深夜,他心底郁火难熄,干脆下令直接摆驾去了昭阳宫。
这一回因为事情的确牵连到了昭阳宫,杜云微倒是不敢再如同上次一般对着皇帝摆架子。她行过礼后就直接开口询问皇帝道:“今夜之事仿佛颇有古怪,陛下可是查出什么了?”
皇帝自然是让人查了——酒宴上的吃食、酒水、内殿的各种香料摆设,全部都让太医和内侍查过一次,偏偏一无所获。
这一点自然也在萧沉渊的计划之中,毕竟,那药是下在信件和香料上,两者相合才能产生作用。因为皇帝不可能会把那封重要机密的信件拿出来给旁人检查,所以这毒自然是下的无声无息,便是事后也查不出端倪。
皇帝听到这话,沉了沉脸,还是牵着杜云微的手进了殿才冷然说道:“都查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杜云微闻言似乎也有些困惑,轻轻蹙了蹙眉细细思索。美人含愁,一如水涨柳岸,带着一种特别的诗意,旁人见了都要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抚平那一点愁色。
皇帝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怜惜美人,只是语气淡淡道:“行了,不说这个了。”他心里隐隐怀疑问题也许就出在杜云微那个女官身上,但又因为此时不能和对方闹翻还是忍了一口气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回正题,“你让人带给我的信我看过了。若这信是真的,周云起那边就不得不防。”
提到这个,杜云微也很快端正了面色,她不易察觉的垂了垂眼,细长的眼睫蝴蝶似的歇下,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有一种纸片一般易揉的柔软和轻薄,美得如梦似幻。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才道:“都说大忠既是大奸,周云起当初那么容易就被你我劝动,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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