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关白爬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看到了陆早秋。
他抱着小提琴,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那面墙边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粒碎玻璃渣掉到了陆早秋的脚边,他才有了一点反应,抬起了头。
碎玻璃泻了一地,被阳光照得刺眼万分。钟关白正试图从满是尖锐玻璃碎片的窗户上爬进屋内。
陆早秋还没来得及阻止,钟关白就已经从窗外跳到了地上,睡裤被划破了,有半截挂在玻璃上,他干脆撕了裤子,扑过去把陆早秋按在地上,明知道对方什么都听不到,他还是忍不住在对方耳边说:“可是我真的觉得那很美……”
陆早秋一只手拿着小提琴一只手拿着琴弓,于是格外笨拙地用琴弓的弓背在钟关白的后脑上划了划,就像在模仿抚摸的动作,他边做这样的动作边低声说:“我在生气。”
钟关白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他当然知道陆早秋在生气,但是就这样直接说出来莫名有种……几乎算得上是可爱的感觉。
他先在陆早秋嘴上啃了一通,才点点头,做出“我知道”的口型。
陆早秋瞪了钟关白一眼,但是配上被吻得殷红湿润的嘴唇,更像在调情。
钟关白还没来得及在眼前的风情万种上做点什么,突然大腿后侧靠近腿根的地方一痛。
他被弓背打了一下。
打得并不重,像是一种警示。
“起来。”
陆早秋说。
钟关白捂着大腿跳起来,陆早秋居然会打人?
“你不能这样。”
陆早秋站在他面前,严肃地看着他,“你先出去。”
钟关白站在原地不动。
“你先出去。”
陆早秋重复道,“我现在在生气。”
他看着钟关白一点一点扬起来的嘴角,突然叹了口气,“算了。”
陆早秋是一个极少会产生愤怒情绪的人。如果一个人没有太多在意的东西,那么他就很难愤怒。而不惯于愤怒的人,通常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愤怒。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是钟关白。
“我错了。”
钟关白比完口型,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一副准备挨训的样子。
“钟关白。”
陆早秋喊完名字以后顿了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生气。我想找到一种对你生气的方法,让你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你不能骗我,尤其是在这件事上,不能骗我。”
“钟关白,你看着我。”
陆早秋用弓背抬起钟关白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也越来越沉,“音乐……是有真理的。我不能歪曲它,你也不能。以前,我只相信我的耳朵,现在我想要……相信你。”
钟关白看见陆早秋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最初的一瞬间可能是慌张的。
对于陆早秋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句“想要相信你”,不止是托付失去的听力,这几乎已经等于在托付他的生命,和他仅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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