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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把话说完,二老爷把账本拿给掌柜,示意他下去,忙他们的,这才坐直身子对二奶奶道:“家里有你管着,想必也没我甚么事。”说着抬眼看向惠姐,惠姐见爹爹理她,又重新行礼,二老爷瞧见女儿乖巧,只是身上的衣裳有些旧了,不由皱一皱眉,对她道:“难得来了,去挑几块料子,裁几身衣裳,这眼看就要议亲的人了。”
惠姐自进了这里,眼瞧着这些料子都晃花了眼,二奶奶历来都只看的到源哥,这个女儿,却是有得吃有得穿就可,旁的也就不管了,反是二老爷,因源哥顽劣,女儿听话,还多看待些,这半年来,两夫妻怄气,二老爷一气搬出外面住了,惠姐也就没人看待了,虽有个把丫鬟,却也是能偷懒就偷懒的,几身衣裳,旧了不说,也渐渐小了下来。
她年纪渐大,正是喜欢打扮自己时候,却是娘历来不喜欢自己,也不敢去和娘说这些,只得把旧衣裳改改又穿,听的爹这句话,心里喜欢是不必说了,却还要去看眼娘,二奶奶此时哪还想去管她,只是挥手让她去,惠姐忙带着丫鬟去挑料子去了。
二奶奶听的惠姐要议亲,不由想起源哥的婚事,皱眉道:“爷,源哥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怎的就要给她议亲?”二老爷正在喝茶,听见她这话,把杯子重重一放,瞪着她道:“你是怎么当娘的,惠姐都十三了,还不帮她议亲,心心念念,只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二奶奶本就不是甚么好性子的,在这里等了半日,又忍了半日,还见二老爷发火,自己也嚷了起来,声音比他更大:“呸,谁家不是长幼有序,不先把哥哥的亲事定了,怎么定妹妹的亲事?”二老爷本想争辩几句,只是瞧着她过了这么多时日,性子依旧一点没改,今日见了,本以为她经过这许多时,也想了自己的错处,这才来寻自己,想着几十年的夫妻,她既然能低头,自己也就顺水推舟,没想到说不上几句话,她又是本性毕露。
不由重又心灰意懒,也不接她的话,只是站起身来道:“你既然依旧这般,我们夫妻情分想必已尽,日后你带着孩子们过,每月十两银子的用项,我让人按月送来,旁的就休提了。”二奶奶似被当头一棒,见他起身要走,上前扯住他衣服道:“旁的就不说了,一月十两银子,却够怎么用?”二老爷把她的手掰开,皱眉道:“只有你和女孩,还有几个丫鬟,怎么不够用。”
二奶奶见他话里,全不管儿子,又要掰开自己的手,急得顾不得许多,拦在他面前道:“你赚的钱,只能拿回来我掌管着,怎的说只每月拿给我十两,旁的你却要拿给谁去?”二老爷瞧也不瞧她:“辛苦赚来的钱,你不过转个身,就交与那个败子花用去了,我纵赚的金山银山也不够他糟蹋的,还不如每月定着给你,日后还能有个退步。”
说完就要绕开她,往外面去,二奶奶听了这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见二老爷又要走,紧紧拉住他的衣袖道:“儿子还小,等娶了亲,有人管就不会这样了。”二老爷把袖子挣一挣,见挣不开,叹气道:“他还小,转过年就二十了,娶亲,我瞧哪里有姑娘愿意嫁,真是家门不幸。”
说着趁二奶奶手拉的不是那么紧,扯了衣服就要走,二奶奶此时心里,不知想些甚么,见他又要走,扑上去挡住他路道:“大伯这边在催我们腾房,你怎的也不拿个主意?”二老爷见她有些慌乱,总还是有几分夫妻情分在,皱眉道:“这事大哥已和我说过,匆促间却没有好房子卖的,我在大宅左近,赁了间房,虽只有两进三间,却足够你们母女住了,等过了年,挑个日子就搬出去罢。”
说着又要走,二奶奶见他说不上几句话就要走,也不知是哪里想到的,喝住他道:“你给我站住,今日先把话说清楚再走,况且你说几句要走,难不成是外面有人勾着你的魂,让你在这里待不得?”
二老爷听的这句,心里暗想,这蠢婆娘怎么也会变聪明起来,咳嗽一声,停住脚步,转身对她道:“你教子无方,我陈家这脉,眼看就要绝了,却是大哥劝我,也该找个妾来,重新生子,好让这脉不绝,我觉得这话极有道理,上个月纳了一房。”
二奶奶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气得人直哆嗦,说不出话来,二老爷见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反安慰她道:“你且放心,你在我陈家二十余年,终究也是操持家务辛苦,又生儿育女,虽则养子不教,却也是爹娘当日在时,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室,你且和女儿安心度日,等那房生了儿子,再去拜见你。”
二奶奶这时泪珠却断线珍珠般滚下来,见他说完就走,掂着小脚抢上去哽咽的说:“你就算要纳妾,也要有个正理,怎么有了儿子才来拜见我,你是把我当成甚么了?”二老爷哪还有半点想安慰她的心,只是皱眉道:“大哥这话也是为我好,况且我年轻时候不纳妾,老来哪还为的淫乐,不过是为了宗嗣着想。”
二奶奶哪还听的进去,只是死死扯着他,一片声的喊要和他去见大老爷:“哪有做大哥的,兄弟要纳妾还要拦住了,这反倒一味撺掇,为宗嗣着想,难道源哥不是他侄子?”二老爷挣了几下,挣不开来,回头想喊人来帮忙,只是那些伙计小厮们,见他们夫妻撕扯起来,帮谁也不好,都躲的远远的,二老爷跺跺脚,狠狠心,对二奶奶道:“你再这样不顾体面,休怪我无情,由你母女去自生自灭。”
二奶奶本就在慌乱中,又听了这话,一头撞了过去:“好,你拿刀来杀了我,让你那心爱的淫妇扶了正,我瞧到时我娘家给不给我出头。”二老爷不妨得被她撞了一下,又听到后面一句,怒极了,推她一把就骂道:“你这妇人,怎么做这种村妇之举,平日里吃醋捻酸也就罢了,现时还拿命来,实在不成样子。”
二奶奶此时撞的首饰掉了一地,身上的衣裳也皱了,被推了一把又听见二老爷这样骂,不甘示弱道:“纵是纳妾也没有这样偷偷摸摸的做的,我不点头,谁能进的了陈家门,你实在不体面至极。”
二老爷年纪有些大了,这几日又浸在温柔乡里,体力有些不济,虽推了二奶奶一把,自己却也喘了半日,听了这话,冷笑道:“再不体面,也胜过你养了个败子。”二奶奶本也是在一边喘的,听见他这话,伸手就去抓二老爷的脸:“养子不教父之过,你有甚脸面说我养的败子。”
二老爷头一偏,二奶奶的手抓空了,就听二老爷冷笑道:“我略管管他,你就护在头里,现时反还怪我不管教了,那是旧话也就罢了,以后我权当没有这个儿子,你们母女我自会照管,只是他休想再得我一分。”
他们两夫妻吵嚷起来,掌柜的急忙就遣人去寻大老爷,却见大老爷迟迟不来,自家再躲着也不像,又见他们动起手来,忙出来拦住他们道:“二老爷,二奶奶,事已至此,各自就少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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