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孩子的玉坠通常都复杂精美,唯独他的如此简单,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但他一直是很喜欢这个玉坠的。在他成为悦来客栈的小二之前,这玉坠一直挂在他脖子上。
小二难得地多愁善感了那么一会儿,叹了口气,把玉坠塞回暗格里,盖上木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已经有三年四个月零十二天没见过家里的人了。
没有任何书信来往,就算是过年也没有消息。
夜色渐渐从天边罩下来,玫瑰色的晚霞被一点点逼到地平线上,最后完全消散。街上行人少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出袅袅腾腾的烟,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两个厨子早都回了自个儿家,掌柜也回了自己的房。小二蹲在客栈一楼的长凳子上,捧了碗面条呼噜呼噜吃着。桌上摆着壶偷偷从柜台后盛出来的酒,这要是让齐福康看见了,非扒了小二的皮不可。
所以小二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生怕齐福康突然跑出来上厕所。
可就算他把耳朵安在头顶上,也仍然没察觉到闵然就站在二楼的阑干边,默默的注视了他很久。
小二扒拉完了面条,打了个饱嗝,拿袖子蹭了蹭嘴,然后就欢天喜地地倒出一杯小酒,滋滋有声地喝了下去,末了还“啊——”地叹息一声,好像喝下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看了半刻,闵然确定这只是个平常的小二,市侩,见风使舵,贪财,跟寻常小市民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眉目间现出几分困惑和怀疑,若有所思地用拇指划了划嘴唇。
“这么晚了,小哥还没睡?”
突然的人声吓得小二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待见到正在下楼的是闵然,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又飞快地挂上谄媚的笑容,嘿嘿说着,“客官晚上好。”
闵然点点头,冲着小二走过去。小二一看被自个儿弄得狼藉一片的桌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客官您需要点儿什么?”
“还有杯子么?”
“有,有。”小二颠儿颠儿跑到柜台后,拿了只酒杯,又颠儿颠儿跑回来。
闵然在小二蹲过的凳子旁边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小二不好意思再蹲着了,正儿八经坐下来,看着闵然又干下去一杯。
“客官您是不是有烦心事儿啊?”
“你又看出来了?”
“您这不典型的借酒浇愁么…”
“唉……”闵然轻叹一声。此时两抹浅浅的妃色晕上他的面颊,细长的双眼中水色胭然,颇有几分勾魂摄魄之感。小二一看头又开始发晕了,暗道现如今长相果然不重要了,还是气质眼神最要命…
闵然微醺一般,涩声说着,“这事实在琐屑,不说也罢。”
“别介呀~”小二好奇心完全被勾引上来了,“说出来,心里痛快啊~”
闵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您放心,我嘴严,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闵然用手指转动酒杯,貌似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或是思考着怎么诉说自己的烦恼。好一会儿的沉寂后,他才缓缓开口,“我自小家教很严,无朋无伴,长大后一直专心经营家里的生意,本以为就会这么孤独终老,谁想两年前忽然遇见一人,从此之后便心心念念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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