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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又一阵冷风迎面刮来,带来了夹在风里的轻微弦响。他心里一惊,这大半夜的,谁在那里弹棉花呢。
不该看的,不看!
不该听的,不听!
黄翎羽压低了脑袋,急匆匆小跑回去,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越是往来处回去,那拨弦声就越是响亮。等到了三皇子府门口,简直就是从头顶上传来的了。他忍无可忍往头顶一瞄,不禁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滑落到地面来。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一个白森森的飘荡荡的鬼影正悬空坐在头顶上呢……头发长长的,在风里乱舞,衣服宽宽大大,不贴身般乱飘。那坐在半空的鬼影膝上还横搁一琴,身旁悬空放着一个粗陶广口的大酒坛。
——这回是真见鬼了。
“喂,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回来?”老宦侍莫槐运就在右手边蹿了出来。原来府门口已经换了一岗人,莫槐运也在其中,“别看他,快回来!”
“嗡——”头顶那拨弦声忽然一个断裂,鬼影幽幽地呼——了一口长气。
黄翎羽脖子后面一凉,只觉得几滴凉凉的液体从上面滴到了皮肤上。
他僵硬地扭过头,抬头,再看。
一张白惨惨的脸向他露齿而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却让人有种十分友好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黄翎羽呆立当地。
这回看仔细了,哪里是什么鬼?对着半晦的月,可见几条细如蚕丝的东西交织在半空,两端分缠在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的墙面上。鬼影正坐在这东西上呢。
再仔细看,原来这鬼影还是故人。
“月,月,月……”
这白森森有鬼气没人气的人,不是那日清晨在河边见到的月鹏,还能是谁?
黄翎羽见势不妙,也嵬嵬缩缩地缩到府门里去了。
月鹏从身旁拿起酒坛,往嘴里囫囵灌了几口,倒有一小半顺着下巴滴下地面来。黄翎羽看着就觉心疼,长得这么仙气的人,偏偏饮酒没点文化,这哪是品酒,分明是饮驴。
月鹏又把那酒坛放在丝上,一手按弦取调,一手执着块刮板在琴弦上乱刮。咣咣咣,弹棉花似的。不多一会,月鹏又停了,牛饮了几口,顺带漏了半条小溪的酒水下地,才有些飘忽地问道:“他回来了,怎么不来见我?”
“大半夜的这搞什么鬼?鬼找鬼?”黄翎羽低声向旁边问。
“嘘!”莫槐运在他耳边悄悄地答,“隔壁府上的四皇子来找咱们三皇子了,这人怪异,小心着些。”
“什么?”黄翎羽不敢置信地又抬头看。
咣咣咣的,月鹏又刮起弹棉花弓来。
正热闹呢,黄翎羽这边的西院忽然传出个尖细声音:“你个不男不女的种,半夜三更的发什么疯,要发往你府里发去!”
飞快伸出头去往西边一看又缩了回来,原来见到的是墙头上冒起一条肥肥白白的身影,衣服锦缎织就,在夜间也显得宝光四射,这种气派贵气,除了本府总管周扒皮还能是谁?连府门里当值的宦侍都往里退了退,不敢挡了周扒皮的风头。
简直阴阳怪气,有谁见过太监敢这么和龙子龙孙说话的吗?黄翎羽以前没见过,现在算开了眼界。
月鹏度量却出奇的大,毫不理会地苦刮不懈,越刮越快,催命似的卖力。看来是非把慕容泊涯逼出来见他不可,只可惜,慕容泊涯这两日不在。
黄翎羽眼见着旁边几个宦侍被这弹棉花魔音入脑催得东倒西歪,抱着脑袋叫唤。就在这时,月鹏忽然停了,抬起头来斜斜觑着西院墙周扒皮,慢悠悠道:“说起不男不女,好像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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