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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我小时念的那所幼儿园在一道很长很长的楼梯尽头。记忆中，那道楼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那时跟同学赛跑，斗快跑上楼梯，跑到上去。脸也涨红了，好像一下子跑了几百级楼梯。

很多年后，旧地重游，我记忆中的那道楼梯原来是很短很短的。为什么从前会觉得它是很长的？也许当时年纪小，觉得每个大人都是很高的，每条斜路都是很长的，楼梯也是永远走不完的。

人大了，楼梯也变短了，只消走几步便可以走到尽头。从前觉得一望无尽的世界，原来很渺小。

小时候，祖母常常送我上学，她总是走在前面。当她走到楼梯顶，我还背着书包慢慢走。她站在上面催我：

"快点！快点！"

我念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又再踏在那道楼梯上。这一次，我走在前面，祖母走在后面。她每走几级，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她一边喘气一边埋怨：

"这道楼梯为什么变长了？以前没有这么长的。"

楼梯没有变长，是她变老了。

同一道楼梯，到底是长还是短？楼梯没变，变的是岁月。

妈妈，不要追问

许多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妈妈的追问。

堂堂男子汉：不怕应付事业上的挑战，不怕处理任何大场面，却怕回家吃饭时被妈妈追问："你什么时候结婚？"、"你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给我看看？"

几十岁的男人，不怕老婆唠叨，不怕上司挑剔，最怕妈妈不时追问："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孙子？"、"你们到底会不会要孩子？"、"不生孩子，是你们哪一个的决定？"、"到底是谁有问题？"、"不要孩子，你们不怕老来寂寞吗？"

独居男人不怕别人误会他是同性恋者，不怕女朋友逼婚，却怕妈妈常常打电话来问："我堡了汤，拿来给你好不好？"、"我拿给你的汤，你喝了没有？"、"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吃饭？什么时候回家吃饭？"、"你不舒服有没有看医生？为什么不看医生？有没有吃药？什么？你生病也不吃药？"

单身女人不怕坏男人，不怕色狼，却怕被妈妈追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他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带他回来吃一顿饭？"、"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要找一个归宿？"

妈妈的追问，总是教人无力招架。我们什么也不怕，就是怕回答她的问题。

妈妈做的东西好吃？

许多人爱夸耀自己妈妈做的东西好吃，我很怀疑其中多少人说的是真话。

有位朋友常常说他妈妈做的小菜好吃，终于等到他邀请我们回家吃饭。他妈妈做的小菜只是很普通，没他说得那么精采。

认为妈妈弄的食物是全世界最好的，那是一厢情愿罢了。这方面，我非常清醒，我妈妈做的东西很难吃。每逢节日，我们都宁愿上馆子吃饭，那么就不用吃妈妈做的菜。妈妈一说要亲自下厨，我们都吓得作鸟兽散。

十多年前，舅父病重，在医院住了很多天，医生说他快不行了。一天，他在病榻上忽然说好想吃红烧元蹄，要我妈妈做一只元蹄带去医院给他吃。虽然明知道不应该让他吃肥猪肉，妈妈还是亲自做了一只红烧元蹄带去给他。

这件事还是前几天舅母告诉我的。我暗暗佩服舅父的品味，我妈妈做的菜都不好吃，唯独那一道红烧元蹄比较好。舅父病得模模糊糊，这方面倒十分清醒；况且，病人吃药吃得多了，味觉早就失去，已经分不出各种味道。临终前忽然好想吃一种食物，吃的不是味道，而是对尘世的眷恋。

没有我你闷不闷

如果没有我，以后再没有人问你："你去了哪里？"也许你会觉得闷。

再没有人唠叨你，你会不习惯的。

再没有人向你发脾气，你会觉得生活太平淡。

再没有人向你撒娇，你可能会觉得欠缺了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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